她這才發現一個緻命的問題——換洗衣物還沒有拿過來。
“言慕……”她難得遲疑,“沒有換洗衣物。”
屏風後面離她很遠的言慕似乎僵了片刻,一陣寂靜,然後是衣料摩挲聲。
他喉結微動,語氣也有點為難:“弟子……蒙上眼睛送過來。”
林寂染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下意識往浴桶裡面沉了沉,雙臂環抱在胸前,擋住自己。
明知言慕蒙上了眼睛,可還是有種會被人看到的錯覺。
這大概就是心虛吧……
他蒙上眼睛,行動自然遲緩。緩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近到她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旁邊的衣架不過一步之距,衣架發出輕微的晃動聲,随後腳步聲又漸漸遠去。
林寂染抿了抿唇,如此尴尬又狼狽的時刻,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
她伸出一隻手臂,卻發現自己隻能夠到衣架的一邊,是濕衣,不是幹衣。
将半個身子探出去,也沒有摸到。
活了這麼多年,林寂染第一次知道絕望是什麼滋味。
她扶着浴桶邊緣,緩緩踏出浴桶,赤着腳在地上走了幾步,終于摸到衣架附近。
剛摸到幹爽的衣物,整個衣架卻突然傾斜——
林寂染驚呼一聲,向旁邊躲了一步,但地面濕滑,腳一打滑,整個人向後栽去。
言慕聞聲,下意識奔向這頭,雙臂穩穩接住了她。
她沒管抓住的是什麼,隻知道是救命稻草。
混亂間,他蒙眼的白绫卻被林寂染扯掉,刹那間,所有的春光都湧入他的眼睛,他的呼吸瞬間停滞。
燭光映在她瓷白色的肌膚上,勾勒得仿佛暖玉質地。她雙眼茫然又無焦距地睜着,剛沐浴完,唇色嬌嫩欲滴,臉頰血色飽滿,臉上帶了幾分慌張無措的神情。
水珠順着鎖骨滑落,在他的衣襟上留下一點水痕,血脈霎時沸騰。
林寂染摔在了言慕的身上,他的胸膛極硬,似乎沒比摔在地上要好多少。
她輕哼了一聲,濕漉漉的長發在背後留下一道水痕,又順着背部滑下去,弄得兩個人都極其狼狽。
她撐在他的胸膛上支起身子,濕發垂落在他頸側。她确認道:“你的雙眼還蒙着吧?”
言慕喉結微動,沙啞道:“是……”
言慕的小臂仍緊緊環在她腰間,掌心下的肌膚細膩如玉。
林寂染微微蹙了蹙眉。
他慌忙将手放開,轉而抓住一旁的白绫。他緊張地抿了抿唇,生怕她察覺出什麼。
她靜了半晌,道:“你呼吸很亂,是不是被我砸傷了?”
“……是有點痛。”他道。
林寂染纖細的手指在他胸膛上快速遊走幾下,确認沒有骨折,這才放心。
渾然不覺,她好心替他檢查傷的這幾下,讓他呼吸更亂了。
昏暗的室内,灼熱的呼吸交織,四周一片狼藉,地面上全是水痕。
連還沒沐浴的言慕,身上都濕一塊幹一塊。
突然,敲門聲響起。
“林長老,您在嗎?”
竟是梅苒的聲音。
林寂染慌了一瞬,來得真不是時候,别說屋内是現在這副狀況,便是她好好地坐着,都不能讓梅苒知道她有眼傷。
她怕言慕露餡,連忙趴下去,壓低聲音:“别出聲。”
溫熱的氣息噴吐在他的頸側,周身萦繞着她剛沐浴完的清香,女子的身體柔軟,與男子完全不同,他的指尖還殘留着那股柔軟光滑的觸感。
他渾身僵硬,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着某種他厭惡的改變。
門外,梅苒仍敲着門。
時間異常漫長。
屋内始終無人應答。
梅苒嘀咕道:“奇怪,明明亮着燈……”
終于,腳步聲漸漸遠去。
林寂染重新穿戴整齊,又變回那個清冷自持的無上劍宗長老了。
二人默契的不提,就仿佛剛才那一幕沒有發生過。
隻是,言慕今夜的話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