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染睡醒的時間比平常更晚。
她聽到外面的攤販已開始叫賣,路人聲音喧嘩,就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
時間的失控感讓她有點茫然,真盼着自己的眼睛能夠快些好起來。
指尖摩挲着掀開帷幔,言慕的聲音立刻從近處傳來:“師尊,感覺如何?”
“靈脈修複了許多。”林寂染試着運轉體内的靈力,運功的疼痛減輕不少,身體在慢慢恢複。
“眼睛呢?”
幾縷微風拂過臉頰,那是言慕在她眼前輕輕揮手。
“看不見。”她聲音低了幾分,帶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随即又問道,“你呢,睡在榻上可還習慣?”
言慕遲疑了片刻,道:“弟子……睡得很好。”他話鋒一轉,“師尊,可要用些早膳?”
他這麼一說,林寂染頓時生出了一絲饑餓感。修仙者不會饑餓,那種饑餓感應當是食欲,也是一種欲望。
言慕早就備好了熱粥,一直溫着。
林寂染聽見他靠近的腳步聲,接着床榻微微一沉。
瓷勺輕碰碗沿,發出脆響,在寂靜的房中格外清晰。
溫熱的瓷勺抵在她的唇邊,林寂染微微啟唇,軟爛的米粥裹着細嫩的肉絲滑入口中。
她咽下去之後,忽然怔了一瞬。
以前什麼事都要自己來,言慕來了以後,越來越多的事都被他包攬。
還從來沒有被人喂過東西,如今她竟然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支使言慕了嗎,而她也如此習慣于他的侍奉了嗎……
林寂染目不能視後,每次發呆的時候便顯得格外呆滞。
言慕的手頓了一下,問道:“不合口味嗎?”
林寂染立刻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就這樣一勺一勺,一碗粥即将被她喝完時,門外有人敲門,正是季珩。
林寂染如今窩在被子裡,頭發未束,随意披散在兩側,實在沒有個長輩的樣子。
“你叫季珩稍等一下。”她吩咐道。
言慕将門打開一個縫隙:“師尊讓你稍等。”
季珩不服氣地瞥了他一眼:“為什麼我要稍等?你就不用稍等?”
“砰——”
門在季珩眼前毫不留情地合上。
季珩氣結:“你……”
床上,林寂染正和自己的頭發較勁。她已經用發帶将兩側頭發勉強束起來了,但東掉一縷西掉一縷,發頂也不平整。
言慕默默地看她折騰了半晌,看着她難得笨拙的樣子,眼底泛起一絲柔軟。
最後,林寂染沒辦法了,他才道:“師尊,弟子可以試試。”
林寂染眉梢間充滿了懷疑,雖然說言慕什麼都會,但怎麼可能會梳女子的發式。
盡管表示了自己的懷疑,她還是背過身去。
言慕的手輕輕握着她的發絲,動作極輕,像是怕把她弄疼了似的。
這樣一來,林寂染就更懷疑了。
頭發當然要用點力才聽話。
齒梳緩緩滑過發絲,将其理順,她的發絲間還帶着昨晚沐浴的清香。
她自己聞不到,但别人能聞到。
言慕似乎也聞到了這個味道,微抿着唇,手有些控制不住地抖。
等言慕說“好了”,林寂染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發現竟然真被他梳起來了。
言慕似乎還有些不滿意:“不如師尊平日梳得好,弟子會再學習一下。”
林寂染哪能讓他分出提升修為的時間來學習梳頭,擺了擺手道:“學這東西沒有用處,等我眼睛恢複便用不上了。”
林寂染看不見的地方,言慕神情幾分落寞。
季珩在門外等得有些不耐煩,恰好此時言慕放他進來,季珩先是關心了幾句林寂染,然後又道:“這幾日我暗中觀察弟子們的動向,并無可疑之人。”
如此一來,便能排除一些幕後黑手了。
其實幾人心中都有同一個答案,但苦于沒有證據。
季珩繼續道:“弟子們多次詢問師叔去向,我隻應付他們,說師叔境界有所松動,正在閉關突破。”
林寂染微微颔首:“辛苦你們二人了。”
季珩目光掃過一旁沉默的言慕,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弟子倒不辛苦,隻是言慕看起來憔悴得很。”他故意頓了頓,“不如讓弟子代勞幾日,也好讓言慕歇息?”
林寂染有幾分詫異,她雖然看不見言慕此刻模樣,但這幾日他寸步不離的照顧,肯定耗費心神。且房間内卧榻窄小,定然睡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