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回答。
期間她看見過一次太宰治,對方長高了很多,臉頰沒有少年時期那麼削瘦,眉眼間褪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和陰郁,變得沉穩而秀美,依然在手臂和脖子上纏滿了繃帶,穿着駝色修身的風衣,很愉快的和國木田和中島敦走在一起。
嗯,被養的很好。沈庭榆滿意的移開視線。
〖嘶,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沈庭榆在腦海裡光速回想最近的事情,軍警那邊沒有動作,情報販子說是不明原因放棄了。
〖應該是自己吓自己吧哈哈……〗
沈庭榆開了個玩笑,心卻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沉下去。
她今天要采購的食材已經放在了超市手推車裡,連帶着她購買的織田作的小說。
工作日,超市裡的人很少。
本應該很少。
哪個組織的人?找她做什麼?
店長那邊用不用擔心?
思考了一下,她還是沒有打算拿織田作的書做武器,而是慢慢的移動到出售廚房用具的貨架旁邊。
角落裡,一對像是情侶的人,看見這一幕,互相對視了一下。
有什麼雪白冰涼的事物降落。
沈庭榆愣了一下,室内下雪?
幾乎是瞬間,她直接抽出刀具,反手揮出,精準無誤刺向身體右側的虛無中。
“哥哥!”遠處,身穿學生制服的少女大喊,而她身旁香槟色頭發的男人的身影雪一樣飄散了。
刀尖在距離脖頸身前的幾厘米停住,谷崎潤一郎微微仰頭,舉起雙手,吞咽了一下口水。
所以居然是兄妹嗎?!
“為什麼不帶武器。”沈庭榆冷漠的看着他,和那雙黑沉的眼睛對視,谷崎潤一郎感覺心理壓力驟增,冷汗從他的額頭滑落。
竟然瞬間就看破了他的真實所在地點,好可怕。
“我們沒有惡意,還請您放下武器。”
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從身後的視野死角傳來,沈庭榆有點頭皮發麻,感覺這個聲調好像她的班主任。
順帶一提,班主任教數學。
她回頭,瞳孔驟縮。
那是一個黃發的青年,手中握着一個厚實的本子,上面寫着「理想」兩個大字,面上帶着一絲不苟的嚴肅,氣勢磅礴,像是一把劍一樣筆挺的站在那裡。
手微微顫抖,刀直接落到了地上,沈庭榆捂住心口,面上透露出絕望和震驚。
國木田獨步!!!!
是武裝偵探社!!!!!
幾乎是瞬間,她就發動異能,消失在原地。
谷崎直美奔跑過來,一把抱住哥哥的手臂,“哥哥!你沒事吧?!”
谷崎潤一郎語氣虛浮的說,“沒事的……直美。”
“本來隻是怕對方做出偏激舉動才發動了異能……啊啊……完蛋了,之後要好好道歉了……”
國木田獨步皺着眉看着沈庭榆消失的地面,那裡留下了一個淺的坑洞,這是什麼異能?
“一目了然!多種異能的結合,不錯嘛,不過和名偵探相比還差的遠啦!”
江戶川亂步悠閑的從零食區走過來,摘下了用于僞裝的帽子。
他眯起的眼眸微微張開,透露出一點銳利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翠色眼眸。
“躲的了一輩子嘛,真是的,兩個笨蛋,還要名偵探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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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當下的境況,大腦瞬間空白,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随後又猛地松開,血液如洶湧的潮水般在血管裡奔騰。
她咬着牙,心亂如麻。
真的到了見面這一刻,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冷靜。
十幾歲,情窦初開,太宰治是她最無望最迷茫掙紮的人生裡最重要的見證者。
但是她在醒來後,是真的覺得,沒有再見面的必要,因為兩人的一切在那天就已經結束了。隻是因為她要找“書”,所以清楚做不到罷了。
到現在,沈庭榆從未有一天如此後悔,信裡沒有告訴他自己不會死的消息。
「那他不就永遠記住我了嗎」
彼時的想法太不成熟,和種田當時随口一開的玩笑竟然真的夾雜了幾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真心在裡面。
當時留下那封信,她是真心覺得他沒必要因為自己的執念而介懷,每個人不同年齡段的心态會改變,褪去環境因素,年齡的增長會讓他們都明白那段算不上關系的關系其實不是什麼健康而值得推敲的東西。
何況她知道當時對方隻是擁有的太少,精神狀态也不算好,所以對于她的關懷感到有些珍惜。那不是心動,至少她認為不是。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當時的心理狀态。
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為什麼不告訴他!?
人為什麼不能穿越時空狂扇當時的自己!!!
人到底為什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每時每刻想做什麼!!?
幾年前開的槍正中現在的自己的眉心。
心理明白遲早有見面的一天,遲早有面對的一天,然而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啊啊啊啊啊她才“死而複生”幾天啊!!
給她一個組織語言的機會啊啊啊啊。
周遭很安靜,隻有她一個人茫然奔跑的聲音,然而在經過一處小巷的拐角,一隻纏滿繃帶的手瞬間抓住了她的胳膊。
有誰精準預測出她離開的路線,屏息斂聲,就為了這一刻。
沈庭榆下意識想要反擊,又在對上那人帶着笑意和悲傷的鸢色眼睛時,生生止住身體動作。
眼前的人,露出苦澀的表情,微微張開口,沒有發出聲音,
太宰治看着眼前人臉上來不起收起的慌亂和躲閃的神情,半晌,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