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讓我們調整呼吸,意識歸于混沌,将思維開闊到萬象宇宙之中……
“喂,你這家夥說話啊!”
這是國木田獨步的崩潰怒吼,無論他問什麼,眼前的人隻是雙目放空思維漫遊,問太宰治,他就微笑着不回答。
沈庭榆木着臉擡頭望着天花闆,周邊圍滿了偵探社的成員。
她的手被太宰治握着,發動不了異能,試過好幾次,抽不開手。
“沒用的,國木田,這家夥已經開始逃避現實了。”
這是江戶川亂步懶散的聲音,混雜着吃零食的咀嚼聲。
意識……歸于……混沌……
沈庭榆不敢扭頭,因為餘光裡,太宰治一直在看着她。
“啊啦,這位沉默寡言的小姐,你和我們偵探社的太宰治似乎關系匪淺啊?”
與謝野晶子挑眉,視線停留在他們交握的雙手上。
像是被她的視線燙到了一般,沈庭榆猛的将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抽,打算打太宰治一個錯手不及。
沒抽動。
“……”
〖噗。〗這是系統毫不留情的嘲笑聲。
她感覺額頭上的神經在突突的跳。
“……我不會跑了,你把手松開吧。”
沈庭榆認命般歎了一口氣,緩慢的低下頭,視線對上了一旁從剛剛開始就微笑着不說話的太宰治。
“欸?才不要呢,畢竟啊。”
太宰治眨眨眼,語調上揚,卻無端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小榆,是個——”
餘下的話,沒有發聲。
沈庭榆看着他微微啟唇,輕抿的嘴角慢慢向兩側拉開,做出口型。
「傲慢的騙子」
苦澀和寒意從心底蔓延,将身體凍僵。
太宰治歪着頭,帶着琢磨不清的笑意,細長的雙眼眯起,原本如上等寶石般清透的的鸢色眼瞳裡蔓延着晦暗的情緒。
看見她僵硬的神情,太宰治似乎覺得有趣一般,偏過頭,輕笑出聲。
道歉的話語在喉頭間哽塞,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這也不是合适道歉的時機和地點。
沈庭榆露出了一個有點勉強的笑容。
……好久不見,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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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偵探社内一片安靜。
他開口,語氣微妙。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在你的住處被炸毀後,你為了不流落街頭于是去應聘該酒吧的臨時工,然後發現他們是進行非法活動的組織?”
“雖然和亂步先生推理的一模一樣,但是……”
「這也太倒黴了吧?!」
這是偵探社成員的心聲。
“……對。”
沈庭榆閉上眼,長歎一口氣。
“所以現在是,軍警要抓我?因為那筆錢?”
“讓他們來抓我吧。”
快點來!!快點來!!!
我要給他們的頂頭上司來個“大驚喜”,等着被她吓死吧混蛋,看看你大牢裡關押了個什麼。
一幫酒囊飯桶,萬萬沒有想到會委托偵探社去找她。
“……不用了,對方已經撤銷了對你發布的追捕調查。”
沈庭榆有點疑惑的看着他。
國木田獨步看着太宰治,面色複雜的開口,“太宰為你做了擔保。”
冷靜。
沈庭榆迅速調整表情,微笑着對太宰治開口。
“……謝謝。”
太宰治的眼睫顫動了一下,有點好笑的看着她,開口“欸?隻有口頭的感謝嗎?”
在意識到她可能還活着的那一刻,無法抑制的失而複得的喜悅在内心翻滾,然而過于聰慧的頭腦很快發現出了不對,過往種種不願回想起的,有關她死亡的細節在腦海中浮現,結合了現在的境況被分析整合。
她·是·故·意的。
并且現在,在真·情·實·感的為此後·悔。
為什麼依然留在橫濱呢?是因為這裡有她可以回家的線索,不是因為他在這裡。
太宰治快要笑出聲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産生過這種類似于生氣的情感了。
他懷抱着無望的思念和未宣之口的懊悔住在那間公寓裡,她設計的每一處細節的含義都在他的腦海了一遍遍浮現。
那些情緒壓在他的心口,即使是友人的陪伴也無法緩解。
然而現在,沈庭榆逃避的神情和作為告訴太宰治:她在設計了這場騙局後,已經剝離了當年的感情,為自己隐瞞了自己不會死這件事情感到了後悔,并且她覺得他沒有她過的其實很好。
死去的人會在活着的人心中永存,沈庭榆不想如此,于是想和太宰治道歉。
她已經不希望自己在誰的心裡占有一番地位,也不希望誰走進她的内心。
自我封閉下,留下的唯餘出于理智的愧疚,而非一絲情感的考量。
沈庭榆對他的關懷,對他的考慮,對他的喜愛,都是源于她自己的無邊的孤寂和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對死亡隐晦的渴求。
所以她希望自己可以走進太宰治的内心,也對他的回應有所期許。
她在太宰治茫然逃避的時候,選擇用最深刻的方式讓他銘記住她。
然後她在現在,開始放下了一切執着,并對自己當年的謀求和行為感到懊悔。
沈庭榆在一片絕望的荒蕪中精心的養一隻和她一樣孤寂的貓,把貓養的毛發逐漸油亮起來,貓貓雖然害羞且膽小,但是終于鼓起勇氣嘗試回應。
然後沈庭榆累了,她想離開了,帶着期望貓記住她的渴求“死去”了。
貓被交給了貓的夥伴,說:啊,你們帶着他離開吧。他很喜歡你們,和你們相處一定會活的很好吧?
貓以為她死去了,但不想辜負她所做的一切,所以思念着她,在同伴的陪伴下也在很努力的開心生活。
現在她回來了,告訴貓說
「我把你棄養了,但是你如我所想,和朋友們過的很開心。」
「對不起,當時沒有告訴你我沒有死,請你别思念我。」
那麼太宰治這些年的思念和懊悔算是什麼呢?
他聰明絕倫,洞察人心,所以比沈庭榆自己還要明白她現在的所思所想。
但是。
你有考慮過我是怎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