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呢,無話可說了呢。〗
系統慢悠悠的說。
〖夠了。〗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本以為至少可以道個歉,結果對方直接預判了整個對話的走向。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安排的?!
連她糾結的時間點都算好了?
好巧不巧,太宰治又開口了。
“啊,那位涼介先生是我們的委托人,讓我們調查一些有關藥品缺失的事情。”
“唔,不過我發現對方似乎一直愁眉不展,就問詢了一下,了解了他們的事情。小榆你給我發信息時我們正好在電話裡溝通有關那批藥品的事情,沒想到能正好在這裡遇見呢。”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
“真是巧啊。”
嗯,他當然說的都是實話啦?隻不過稍稍調整了一下某些事情的順序,忽略了一點細節而已。
比如他是在和政府打交道時了解了那兩個人的事情,發現實在是太有既視感了呢。
于是“意外”發現了被私下倒賣的藥品,加上“一點點”引導,最後促成了現在的場景。
小榆的話,不會介意的吧?
太宰治愉悅的看着還在縮着的沈庭榆。
「巧」?
沈庭榆咬牙,信這件事是太宰治口中的“巧合”不如信她是秦始皇。
啊啊,真是的……
沈庭榆把頭拔起來,幽怨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注視着太宰治,心想你連句話都讓我說不出口,要不以後幹脆上街帶着你,你當個轉接器,替我和人交流得了。
她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口感醇厚,還是原來的味道。
沈庭榆放下杯子,看着眼前微笑的人,歎了口氣,“太宰,你既然知道我想回去,甚至打算幫我找‘書’,那麼為什麼還要讓這種‘巧合’發生呢?”
太宰治托着臉看着她,眼中含笑,“因為不甘心呀。”
不甘心?
沈庭榆愣住了。
“小榆想回家,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
太宰治輕抿一口那杯被他攪花的咖啡,微微眯眼,睫毛在光影裡打下扇影,似是不喜歡咖啡的苦澀,在淺嘗後微微的蹙起眉,有點苦惱了輕吐了一下舌尖。
沈庭榆看着他那一點粉紅的舌尖在形狀優美的唇瓣間顯露一瞬,
貓、貓貓……
沈庭榆聽見自己咽了一下口水,系統冷笑了一聲。
太宰治歪着頭,那讓沈庭榆心動的張禍國殃民的臉上帶着清淺的微笑,眼眸裡是少見的認真。
“但是我不甘心,小榆就這麼不喜歡我了。”
“畢竟……”
太宰治拉長聲線,目光專注的看着眼前的人。
「砰咚」
刹那間,心跳如失控的鼓點,在胸腔裡劇烈回響,血液湧上臉頰,灼燒得滾燙。
不能聽的,沈庭榆想,接下來的話,不能讓他說出口的。
但是她的眼睛該死的就像是着了魔一樣,隻是緊緊的看着太宰治的唇,等待着他說出來餘下的話。
“畢竟,我喜歡你。”
“從四年前就是了。”
用的是中文。
沈庭榆怔愣着看着他,咖啡廳内的古典音樂悠揚的播放着,優雅的鼓點撩撥心髒。
她看着眼前,認真的太宰治,大腦像是被重擊,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耳邊傳來太宰治的輕笑。
“我知道,小榆想要離開。”
太宰治眉頭緊蹙,有點猶豫,但還是艱難的開口,
沈庭榆意識到,他其實在不安,不安于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你想說我的情感隻不過是某種遺憾,但是小榆,不是這樣的,當年的陪伴是彼此的。”
太宰治停頓了一下,接着說
“……有你在,我會沒有感到那麼孤獨。如果你想說那隻是兩個人的抱團取暖,算不上心動的話……那小榆,你的标準是不是有點太高了呢?”
沈庭榆沒有回答,她無法回答,她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也不敢相信有一天太宰治會和她讨論這個問題。
“但我知道,你現在其實已經不需要我了。”
太宰治歎了口氣,苦笑着
“小榆總是比我厲害、勇敢。我明明已經擁有了很多,卻越來越膽小恐懼,越來越想要更多。”
“而你卻已經不再恐懼孤獨。”
沈庭榆怔愣的看着他,心底被什麼柔軟的事物擊中,感到了難以言喻的酸楚。
讓太宰治展露内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對方就像是一隻蝸牛一樣,小心的探索着這個世界,小心的渴望着和他人接觸。
但現在他自己打開了蝸牛的殼,透露給沈庭榆那點柔軟而易損的内裡。
沈庭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想說你害怕是正常的,我隻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系統外一無所有的人,無所失去,所以無處畏懼。
但她看着太宰治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說不出“自己一無所有”這樣的話來。
太宰治看着她,那雙鸢色的眼眸好像能洞穿人心。
“小榆為什麼害怕我生氣?”
沈庭榆閉上眼。
“這場談話,其實你才是主導者,因為當年的事情我是完全的受益者,隻要你想,完全可以在制高點封死我所有的退路。”
“但是你把話語權讓給我了,為什麼?”
郁氣在沈庭榆五髒六腑裡凝結,又被她緩緩吐出。
她閉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隻有太宰治的聲音緩緩流入耳中。
為什麼不想讓你生氣?
為什麼交出話語權?
為什麼任憑自己道歉的話被打斷?
“……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