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國木田獨步猛地擡頭,目光鎖定來人。他的瞳孔微微一縮,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擊中,呼吸也随之停滞了一瞬。
那是一個渾身籠罩在黑暗中的男人,右眼纏着白色繃帶,仿佛從深淵中走出的幽靈。他的頸間纏繞着一條和沈庭榆如出一轍的猩紅圍巾,宛如死神鐮刀上滴落的血迹,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那是太宰治,卻是一個國木田獨步從未見過的太宰治——冰冷、危險,仿佛随時會吞噬一切。
在太宰的身後,遠遠跟着一個淺綠色頭發的年輕Mafia成員,正雙腿顫抖,滿頭大汗的拖動一個看起來就非常沉的櫃子,在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後,青年長大了嘴巴,松開了手。
「砰咚」一聲,櫃子在地面上砸出沉悶的聲響。
木村涼太倒吸一口涼氣,顧不上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和疲憊,一個箭步飛滑跪過去。
此時也顧不上害怕太宰治了,他瞥了一眼夢野久作,這孩子愣愣的看着沈庭榆,看起來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
夢野久作身邊站着個宛若木偶一樣呆愣的少年,一道血迹在他的白色襯衫上宛若玫瑰一樣綻放,腳邊還躺着沾血的匕首。
在看清沈庭榆的情況後,他心下一驚。
沈庭榆垂着頭,安靜的靠在牆邊,一本古樸的書籍攤在她的膝上。
血液從她頸側的傷口流淌到地上胸口微微起伏着,偵探社的成員,木村涼太認識他——國木田獨步正在給她做應急處理。
情況一目了然。
「背刺」「合約解散」「人肉盾牌」等詞彙在木村涼太的腦海中迅速浮現。
我靠
我靠我靠
我靠我靠我靠。
完蛋了,首領要死了。
木村涼太驚恐的咬住手指,感覺自己的好日子又要到頭了。
***
什麼時候太宰還換了幅衣服?
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國木田獨步猛的甩了甩頭,對他眼前的人喊到“太宰!與謝野在……”餘下的話還未說出口,太宰治快步走近了他們,随後在沈庭榆面前蹲了下來,手指輕擡沈庭榆的下颌,強迫雙眼無神的人和自己對視。
太宰治的鸢色眼眸中閃爍着複雜的情感,仿佛深淵中的火焰,既冰冷又熾熱。他的唇線微微抿起,聲音低沉而溫柔:“小榆。”
沈庭榆安靜的看着他,視線沒有焦點。
太宰治輕笑一聲,彎彎的眼睛下面,那濃密而修長的睫毛跟着微微顫動,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将她的臉微微擡起,吻上了沈庭榆染血的唇。
唇上傳來溫熱的感觸,太宰治無視周遭震撼的視線,隻是安靜的注視着眼前人如墨的眼眸,沈庭榆狹長的眼睫随着他的吻的加深,而微微顫抖。
沈庭榆沒有意識,太宰治清楚這是對方進入黑河内的表現。
他微微垂眼睫,舌尖描摹着她的唇線,強勢地撬開她的牙關,沈庭榆因為口腔被異物入侵,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似乎在忍受窒息的痛苦,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擡起,想要推開眼前的人。
太宰治身形頓了頓,眼神暗沉,舌尖微微舔過她的上颚,強勢地與她的舌尖糾纏在一起,時而用力吮吸,時而輾轉摩挲,如同黑暗中鎖定獵物的毒蛇,讓血腥氣沾滿二人的口腔。
沈庭榆空白的神情染上些許茫然,身體湧上酥麻的感觸,像是小蟲一樣把反抗的意識磨滅。
……好舒服
原本抗拒的手松懈下來,有些無力的攀上太宰治的胸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什麼東西被過渡,然後被迫咽下。
……這麼舒服嗎,小榆?
注意到沈庭榆的态度軟化,太宰治輕輕眯起眼,犬齒洩憤般咬破她的唇,微微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結束了這個吻。
沈庭榆雙眼無神看着他,染着水光的唇微微張開,露出殷紅的舌尖,下唇的破口流出血絲,将她的唇色染得更加豔麗。
太宰治輕笑一聲,纖長的手指随性的将她身邊的“書”撿起,把祂放回沈庭榆懷中,雙手繞過沈庭榆的背後,将她抱起。
***
國木田獨步宕機了。
在二人接吻的瞬間,國木田獨步就尴尬的移開了視線。
他很想說,太宰你在幹什麼,怎麼突然就親上了??!
二人竟然真的是情侶嗎?可感情基礎呢?難道短短幾個月内就喜歡上對方了……?
還是說這也是太宰計劃的一部分嗎?為了穩住對方,所以先以情侶的身份接近?但是說不通,他總覺得沈庭榆不會……
聯想起沈庭榆委托給偵探社的任務,國木田獨步沉寂下來,亂步的話在他腦海中浮現。
「欸,我們找不到對方的啦,到時間他會自己出現的。」
「沈庭榆發布這個委托,根本就沒想讓我們完成,她隻是在給外界做做樣子啦,嘛,雖然偵探大人不理解就是了。」
國木田的手微微顫抖,緊接着他蹙起了眉,無論如何,他剛要止好的血又要開始流了!
他咬咬牙,剛準備開口提醒太宰治,又在看見沈庭榆脖頸上的傷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後,微微睜大了眼。
太宰治已經結束了那個吻,将沈庭榆抱了起來,然而——國木田獨步看着沈庭榆的眼睛,那裡面沒有閃爍着意識的光彩。
“……她沒事了?”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感覺今天事情的發展有點過于魔幻了,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做了什麼……?”
太宰治垂眸看着懷裡的人,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聽見他的問題,才像是終于意識到眼前有人一般,擡起眼看着他。
國木田獨步愣住了,太宰的眼神很平淡,沒有任何溫度,然而那抹漠然和冰冷轉瞬即逝,好似隻是國木田獨步的幻覺。
“哎呀,國木田君聽說過嗎?相愛的人,無論一方受到怎麼樣的傷害,都可以被另一方用真愛之吻喚醒喔?”
太宰治笑了笑,語氣平淡,吩咐道“用手賬記下來吧,嘛……”
在看見國木田獨步真的開始記錄時,他的語調突然變得婉轉起來,開心的說“不過是假的啦?”
“而且,以國木田君對伴侶的要求來看,估計是這輩子都用不上了喔?”
太宰治狀似無奈的聳聳肩,懷中的沈庭榆因為這個動作而微微顫動了眼睫。
這!家!夥!
手中的鋼筆被“咔”的一聲折斷,國木田獨步咬咬牙,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将手賬放回懷中。
太宰治的行為讓他感到困惑,甚至有些不安。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宰治——冰冷、強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你就是另一個、”
他停頓一下,眼神瞟了一眼滿臉震撼的木村涼太,以及剛剛回神的夢野久作,把世界兩個詞咽下去。“太宰對嗎?”
太宰治眨了眨眼,露出了捉摸不透的笑容。
另一個太宰治?
木村涼太愣住了,腦海中響起“叮”的一聲,像是鎖頭被鑰匙打開發出的聲響。
雖然尚且不清楚具體情況,但顯然,眼前這個人才是首領的“正主”。
來不及為首領沒事高興,來不及為二人的吻震驚,在回想自己都說了什麼之後。
木村涼太,在這一刻心如死灰。
他閉上了眼,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一眼望得到頭。
***
黑暗從周遭褪去,沈庭榆眨了眨眼,緊接着發現自己身體似乎是懸空的,正被什麼人抱着。
她擡頭,夕陽的餘晖下,對上了太宰治含笑的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光線太過昏暗,沈庭榆總覺得有什麼晦暗的情緒在他的眼底壓抑的翻湧。
沈庭榆呆愣的看着太宰治,心底冒出一個疑惑:他怎麼又恢複□□時期的打扮了?
緊接着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死,因為黑河中的星體運轉又趨于穩定下來。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毒藥和脖頸的痛楚已經褪去,唯有這裡傳來些許刺痛。
什麼情況?
翻了翻自己的記憶,刹那間,她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她慌亂地躲避太宰治的視線,臉頰變得滾燙。
幾乎是瞬間她就想翻身下去,結果太宰治緩緩收攏了手臂,将她禁锢的更牢了一些。
從她清醒過來,太宰治就一直在看着她,沈庭榆直覺:這是一種觀察,觀察她在他們接吻後,自己會有什麼樣的神情。
在察覺到自己的害羞後,太宰治像是終于确認了什麼,周遭那種隐隐壓抑着的氣勢稍微松散了些許。
〖攻略值都是滿的,我就說他們沒親吧?〗
〖再說了,無論是你當着她的面調戲咖啡廳的服務員小姐亦或是對年輕貌美的委托人進行調情,沈庭榆從來沒有吃過你醋,甚至連意見都沒發表。〗
〖你到底在吃什麼醋啊?〗
太宰治沒有回答。
沈庭榆不動了。
雖然身旁部下和國木田他們還在看着,她還有很多後續事情要處理,而且人越來越多了啊!
港口Mafia的首領被人抱着處理公務太掉面子了吧!
但是……她總覺得太宰治現在的心情其實非常非常不好。
因為她趁着他不在,接下了那個任務?但她總覺得不是,或者不止是。
“咳,太宰。”沈庭榆把他的頭微微拉低,小聲道“我錯啦?”
太宰治微笑着,沒有回答,臉上明晃晃的寫着「我可不信你覺得自己做錯了」。
好的,對話選項錯誤。
現在該怎麼哄人呢……
沈庭榆陷入沉思,然而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低頭,夢野久作的眼睛水汪汪的,抽噎着開口“你沒事了嗎。”
“沒事了久作。”沈庭榆對他笑笑。
其實太宰不來也沒事。
沈庭榆輕輕拍了怕太宰治的背,想示意他放自己下去,指尖摸到了什麼柔軟的織物,她撈起來看:發現那是一條鮮紅色的圍巾。
沈庭榆沉默了,她握着紅圍巾,看着太宰治,對方無辜的眨了眨眼。
那個吻帶來的羞澀和瀕死的感觸如潮水般褪去,理智重新歸位,重逢的感動煙消雲散。
沈庭榆直接氣笑了。
玩cosplay是吧?
這算什麼?
她不是傻子,在系統告訴她太宰治需要攻略她的那一刻,就清楚太宰的目的絕對不是想要來找自己那麼簡單。
怎麼就那麼巧?怎麼偏偏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任務就和自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