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先生,看來您早就得知我會分化為fork了啊,是實驗室的報告吧,看來您掩藏了一部分啊。”
森鷗外回頭望着我,面上罕見的帶着嚴肅:“沒錯,不過我僅掩藏了你fork身份這一部分。”
注意到他說話變得爽快了些,這讓我舒服很多。
“小榆,實際上在實驗室你便已經完成了分化,然而異能力導緻你的狀态被回溯了。”
“出于你特殊的特異點身份,「時間回溯」的異能作用發生紊亂,導緻你本該在25歲左右進行的二次分化提前了。”
二次分化?
他這話說的讓我想起了看過的某本小說中的ABO世界觀,莫名笑出來聲,深覺自己命苦。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所以您把柏原隼調給我,是叫他看着我是否暗中分化為fork。”
“然而在龍頭戰争過後,我們再次見面時他就發覺了我的身份,然後上報給你。”
我開始鼓掌,森鷗外泛着暗光的绛紫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任他打量,随便吧都随便吧。
大腦被切割成兩部分,一方說:你冷靜點,另一方說:和他爆了。
觸手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噗啦一下散落滿地,森鷗外狐狸樣眯起的眼微微睜大,我把觸手們抱起來,敷衍道歉:“不好意思,控制不住。”
這時候把他殺了得了,和太宰治決裂,和中也決裂,被曾經的下屬、朋友們追殺,讓橫濱地下組織開始動亂。
“我實在懶得和誰虛與委蛇了,棄子也好收容也罷,能不能給我個準話——所以您現在是想怎樣?”
森鷗外到底要做什麼?
直接把我身份宣告大衆?讓我被聯合追殺又或者尋求某個組織的庇護?
還是想威脅我去幫他做什麼事?
好煩。
我知道森鷗外想告訴的局勢:高層cake隻會比fork更多,知道我是後者,他們在思考利用的同時多半要被吓破膽,然後慌不擇路地發布腦殘施令。
十分之一的人類啊,足夠成為冠冕堂皇圍捕我的理由。
好久違的,我終于重獲了這種殺機四伏的危機感。
真的很有意思,抱着無望的思鄉之情進行瘋狂又自由的一番胡鬧,最後死在太宰懷裡。
凄美、壯烈又詩意的謝幕,我真的開始感興趣了。
“小榆,我希望你能夠找到自己命定的——”
“就是太宰治,因為他的異能力我不可能吃他。”
否則誰來幫我解脫?
還有就是……
不知道還有什麼,不想管。
我直接開口打斷了森鷗外的話語,這是我第一次展露出忤逆他的意圖,此時什麼權利階級歸宿通通抛擲腦後,他越忌憚我越興奮。
現在我無比期望他能夠動手把我推向伸手不見五指的腹地,心髒因激動而怦怦直跳——終于能有人給我一個台階、一個借口讓我去這個神經病世界來場暢快淋漓的決鬥了嗎?而我不必為此擔責——都是你的錯。
森鷗外緘默下來,露出了極其複雜的神情,我不知道他又看出來什麼,表情變幻莫測高深無比。
可能是在思考對策,這幾天饞太宰治身體饞的快超出阈值了,我現在真有點瘋瘋癫癫。
而且不僅是太宰治,Mafia裡還有别的cake,隻不過他們都沒有那樣誘人。
類比一下:戒碳水幾個月的健身社畜突然被告知團建聚餐,且餐廳菜品琳琅滿目都是她愛吃的。
這誰能忍?
“小榆。”
我不知道森鷗外那精密而深不可測的大腦最終思考出個什麼,但再聽到他的話後,我覺得快瘋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因為我聽見他說:
“你,去談個戀愛吧。”
9.
森鷗外看似說的很簡單離譜,其實想得非常很複雜。
自龍頭戰争以後,沈庭榆現在的狀态,他能看出不對——因為她懶得對自己僞裝。
她分化成了fork,并且狀态因此越發糟糕。
抗藥性導緻精神藥物對她作用極小,沈庭榆一旦患上精神類疾病,除去心理愈療外沒有别的治療方法。
素食fork一旦破戒食用普通cake,壓抑欲望的難度無異于登天——除非他們吃掉了自己的命定cake。
甚至有人把他們比作毒蟲。
沈庭榆絕對不能開口吃普通cake,最優解就是找到她命定的cake并讓她服用,這樣她就可以變回正常。
結果她的命定cake是太宰治。
得知這個消息,即使是森鷗外都罕見得卡殼了一會兒。
最緻命的毒最甜美的藥,都是一個人。
森鷗外:……什麼孽緣。
望着沈庭榆壓抑得逐漸攀附上瘋狂之意的眼,森鷗外回想着對方那除去工作和吃喝外空無一物的苦行僧般的生活,難得反思片刻,随後靈光乍現。
堵不如疏,口腹之欲不能滿足,找别的發洩口不就好了?
他能夠看出沈庭榆在逐漸紮根于港口Mafia,像中原中也一樣把這裡看做自己的歸屬,“R”被暗地解決後,她依然沒有想離開港口黑手黨。
有實力卻沒野心,如此好用的下屬輕易抛棄實在可惜,異能特務科那邊可以靠她制衡,因為現在的沈庭榆會同意,因此森鷗外沒做他想。
然而出乎森鷗外預料的是,沈庭榆還是分化為了fork。
以她現在的狀态顯然不是想離開Mafia——而是同歸于盡。
森鷗外:壞了。
如果最終的結局依然是失去的話,在此之前不如做些挽回嘗試。
森鷗外能看出沈庭榆對太宰治那點微妙的心思——哪怕她自己一無所覺。
至于太宰治怎樣想,哪怕是他也無法全然看透,不過對方表露出的對fork的厭惡卻真切無比。
“太宰君不會知曉這些事情的,柏原隼被分配給你這件事明面僞裝成類似于旗會于中也那樣的普通監視,而非和fork、cake有關。”
但,暗地裡對方能刺探到多少就不一定了。
這句話被他吞入腹中。
沈庭榆的情緒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即使她心知肚明自己藏不了多久,辦公室内原本風雨欲來的氣氛依然因此松快很多。
很好,賭對了。
森鷗外雙手交疊,迅速思考解決辦法,最後以淡定的語氣說出最離譜的話:“總之,小榆,去和不是cake的人談戀愛試試吧。”
他不知道太宰治究竟是何想法,若對方真有意,以對方的手段結局無需他擔心,隻是情況絕對會變得非常非常糟糕……
死馬當活馬醫,總歸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若沒有的話更好。
fork身份,沈庭榆并非沒有解決辦法,但那太難了。普通人控制自己欲望尚且困難,何況更改潛意識乃至扭曲人格呢?
自知與死神擦肩而過,差一步造就災禍的男人微不可察的歎息道:
“從現在起,你放假了。”
此話一出,沈庭榆的情緒瞬間差了下去:“不要。”
不喜歡放假,因為無事可做,什麼都好,她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工作有任務,這叫她覺得自己好像在玩某種有意思的遊戲,每天打卡般忙點事情,叫無聊的生活莫名延續下去。
森鷗外就是她的專屬NPC,太宰治是專屬毀檔點。
森鷗外:……
他想小愛麗絲醬了。
森鷗外:“在找到對象後,我會審批戀情真實性,然後你就可以複工。”
他循循善誘:“把這看成任務如何?”
抱着觸手的少女沉思良久,最後點點頭:“行吧。”
10.
從首領辦公室離開,沈庭榆歎了口氣。
她對森鷗外抱着的那點心思一覽無餘,無非是想加深她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或者通過某些行為獲得情緒反饋,維持穩定,順帶還可以找到自己的軟肋。
尚且可以克制吃cake的欲望,沈庭榆是個很能忍的人,不過如今确實需要做些别的事情去轉移注意力了。
戀愛嗎?
沈庭榆自覺沒有喜歡的人。
但這是個不錯的嘗試,而且很有趣——dokidoki!讓愛情阻止惡魔毀滅世界吧!哈哈~
浮萍般漂泊無依!無欲無求,食人族兼滅世魔王預備役!最後竟然被愛情拯救啦!
這就是peace and love 的真谛?
沈庭榆真的對此感到期待了,她想瞧瞧這人人讴歌稱頌的情感到底有多偉大?真就偉大到足以抵擋滿腔無處宣洩的情緒?
沒有理由不去試試,不過戀愛對象……
她自我檢讨:自己是個精神不穩定的非正常人士,因此戀愛對象應該是一個強大、外向、勇敢、内核穩定愛好健康且看起來就像是會認真對待感情的人。
有合适的人選,雖然感情基礎丁點不偏向戀愛,但沒事,應該可以培養出所謂的愛情,然後通過森鷗外的審批。
暗影自地面湧現,沈庭榆的身影消失在地。
11.
「舊世界」台球廳。
中原中也緊握着拳,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钴藍色的眼瞳死死盯着手中的文件,顯然極其不耐煩。
耳麥裡太宰治用着陰冷迫人的聲音說着夾槍帶棒的話語,怎麼聽這麼像是心情不好,問他,他就冷笑一聲:「哎呀,什麼時候中也也會問出這樣無聊的問題了?」然後繼續吐黑泥。
中原中也:……沒病吧這人。
似有所感,中原中也摘下頭戴着的耳麥,回頭看見沈庭榆從暗影裡鑽了出來。
對方黑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中也,你在忙嗎。”
聽見她說話,耳麥裡太宰治的聲音戛然而止,隻有細微的電流聲傳來,中原中也瞬間感覺耳聰目明,世界清淨。
隻是一些關于戰後清掃戰場的事情,不太重要。何況即使是要事也不必要避着沈庭榆,于是中原中也開口:“在聊些瑣事罷了,發生了什麼?”
“中也,我希望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忙。這關乎到我還能不能有工作。”沈庭榆慢吞吞地說。
聞言,中原中也和耳麥另一端的太宰治神情瞬間變得嚴肅。
聯想到今早她被首領傳喚,中原中也蹙眉,心底滑過數個猜測。他站起身,把耳麥挂在脖子上:“什麼忙,我現在就——”有空
“中也,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來談戀愛吧。”
沈庭榆平和地說。
‘有空’兩個字轉到嘴邊就被吞下,中原中也猛地閉上嘴,如同見到太宰治朝氣蓬勃地說:「今天好美好!我要活下去!」般,瞬間瞪大了眼睛。
“如果中也你沒有鐘意的人,可以試試和我在一起。我覺得我們應該會很合得來?加上你我都尚且未定的壽命,或許我是個适合你的人選。”
沈庭榆似乎以為他在考慮,機器人推銷商品般繼續:“雖然我們是姐弟,但沒有血緣關系,所以倫理上過得去。”
“Mafia很難厮守相望,但我不容易死也可以做到忠貞不渝地永遠站在你身邊,永不背叛。如果你需要完整的家庭,考慮到你我身份特殊,我們最好是收養孩子。總而言之,心裡沒有其他人的話,中也可以考慮一下我。”
大腦完全無法理解現狀,中原中也顫抖着用手拉低帽檐,好遮擋點視線。
這給他帶來些許安全感。
沈庭榆輕而易舉地做到了就連中原中也的敵人都未曾做到過的事情:讓中原中也需要安全感。
馳騁海内外的重力使沒有回答——因為他被吓到了。并且開始祈禱今天是四月一,這僅僅是沈庭榆開得一個不好笑而沒品的愚人節玩笑。
然而,比起被“沈庭榆用直白話語告白”這件事帶來的驚吓,最叫中原中也驚恐的是:他看出沈庭榆是認真的。
即使用的是這種公辦公事的語氣,且不含一絲旖旎暧昧,連愛意都不存在,但——
中原中也看着她,恍惚間以為自己見到曾經的魏爾倫、不,某種意義上比那還要恐怖。
如此人機,達成任務般的“表白”,但沈庭榆竟然是認真的。
空氣瞬間凝滞。
頸間,耳麥裡一片寂靜。良久,傳來太宰平穩無比的聲音:「中也,收到了不錯的告白呢。」
太宰治用了悟的語氣感慨着,即使隔着耳朵有不少的距離,中原中也卻莫名覺得耳膜發震,他注意到沈庭榆在意識到通訊對面是太宰後,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真是、精彩至極,連家庭都考慮到了,實在叫我大吃一驚啊。」
「難·怪·啊,不讓我去你的辦公室。」
「沈庭榆。」
中原中也愣住:這是他陌生的語言。
太宰的嗓音明明淬着笑意,卻被電流聲噪得沁入冰水般,冰冷陰翳的沒有一絲溫度。
「我啊,打擾到你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