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硝煙還未燃盡。
門外一陣陣騷亂聲将裴小餘無情吵醒,他半眯着因早起而充滿厭煩的眼睛,充滿情緒坐起身來,在狹小隔間的一片黑暗中試圖摸索出昨天達叔借給自己的一套衣服,卻碰巧碰到了一旁男人的手臂,冰涼的觸感順着接觸的肌膚傳到了裴小餘手上,驚得他頓時完全清醒。
身旁的男人此刻正面露痛苦。
似是無法忍耐這份疼痛,他下意識的拉住了身旁人的手臂。
冰涼的觸感順着被抓住的手臂席卷全身,連同着那股下意識的壓迫感全部注入裴小餘的胸腔。
“不要走,裴玉、陪着我,好不好……”
半眯的紅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片漆黑中的裴小餘,沉淪而又痛苦。
“大群……很痛苦……大群……需要我……”
沙啞的嗓音不停呢喃着未說完的話語,男人突然手上用力,将裴小餘壓在了身下,一雙眼睛在血紅色與黑色中來回交織變換,越發沉重的呼吸聲貼近裴小餘的耳邊,似在告訴眼前人,他即将抑制不住心中的獸性。
一陣刺痛從肩膀處傳來,無情地竄上了裴小餘的大腦,直至全身上下遍布陣痛,眼前男人終于還是沒能壓抑住最原始的本能——對血肉的渴望、對繁衍的欲望。
後悔麼……遺憾麼……可惜麼……
無數疑問的話語随着肩膀處傳來的刺痛浮現在裴小餘腦海中。
迎接裴小餘的卻并非是意想之中的變異,而是傷口傳來愈合時的瘙癢,與無數信息的沖擊與交織傳入大腦中的苦痛感與眩暈感。
無數奇特的光幕與畫面傳入腦海之中,裴小餘被這巨大的信息量沖昏了頭腦,沒能有半分抵抗的餘地,整個人直接昏厥過去。
一片漆黑之中,一個忍耐着痛苦的沙啞聲在告訴他:
“後悔嗎?沒有在認出我時便将我殺死,以絕後患,卻讓失控的我将你轉化成自己的同類,我并非像你想象中那般具有人性。”
“變成喪屍嗎?但是我并未有那種感覺……”
一個身着黑色西裝的長發男子從一片黑暗中緩緩走入裴小餘的視線,那是裴小餘最初見到他時的模樣,強勢、平靜、冷漠,卻又飽含着幾分瘋狂。
即使見到男人的真身,裴小餘在此刻卻沒了前幾日的壓迫感與慌亂感,相反的,他如同得到了完全的解脫那般,感到無比輕松與親切,就好像自己天然便應該屬于他的同類。
“而且我并不後悔,你不也在那時答應了我,我會留在你的身邊,而你将放棄大群,作為一個人類生活下去,直至完全壓制住身體中的獸性。
說實話,能讓人類的未來多一絲希望,我一點都不後悔。
況且……”
裴小餘的内心閃過一絲猶豫。
“況且以我的能力,未必能夠殺死一隻已知屍王水準的‘強者’。”
“你還是和之前一樣……
始終選擇無條件的為他人而做出犧牲,這一切值得麼……”
沙啞的聲響從遠處傳來,俊美男子睜着一雙如寶石般的血紅雙眼,一臉平靜的走近了裴小餘的身邊。
“值得。”
無數人類生活過得畫面在二人眼前如走馬燈般輪回、閃現,或者消散。裴小餘注意到一個正播放着孩子的畫面,他正開心的玩弄着地上的足球,咯吱咯吱的笑着。
“那是一個母親記憶中最重要的畫面。”
無名站在他身旁,仔細為他解說着每一個浮動過的畫面。
“這是一個男人向他女友求婚的畫面,也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重要的畫面。”
“這是這個孩子有史以來考過最好的一次,那次他的父親為他準備了獎勵——一台他最喜歡的遊戲機。”
……
無數如電影般的第一視角畫面從他們面前悉數閃過,每一幀都在無時無刻震撼着裴小餘的内心。
“這些都是大群的記憶,也是大群的财富,是大群強大的來源,也是大群維序下去的基礎。”
“同樣,也是我的記憶空間。”
沙啞的聲音平靜的講述出大群的一切。
“那我現在是什麼?喪屍還是人類?”
裴小餘震撼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磕磕絆絆的向男人問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想。
“你既是大群的一份子,也是具有人性的人類,大群不會傷害你,你也可以以人類的身份繼續生活。”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