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群的管理者，也是大群的頭腦，如果沒有我，大群将回歸到最原始、最野蠻的狀态。”

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在大群的記憶中，裴小餘看到了無數人的人生，那是生活在這座城市中的人類曾經或許是最幸福、最開心、最悲傷、最無奈、最痛苦，或者是根本無法用語言表述的平常時刻。

“當個體變成喪屍後，他們隻會擁有最原始與最野蠻的個體沖動——即繁衍與進食欲望，但也有少部分個體進化出了智慧，這部分個體不受繁衍與進食欲望支配，卻會受到自己内心深處最渴望的那個願望或欲望所支配。”

“那現在的你……”

對上裴小餘的是那雙滿是欲望的紅瞳。

“現在的我自然是被最具有智慧的獸性所支配着。

事實上，即使是身為大群頭腦的我，也隻會短暫的恢複極少數殘缺的人性，這也是為何受到人性所支配或影響時的我，時而呆滞、沉默、無情、脆弱……”

“現在的我，是大群的絕對理性的表現，當然也是受心中欲望支配的集大成體。”

男人幻化出一張桌椅，撫摸上了裴小餘的手，示意裴小餘坐下。

一個令裴小餘感到無比熟悉的腕表畫面出現在二人面前。

小小的樸素禮盒中靜靜地躺着一塊算不上多麼精緻的石英手表，銀白色的表盤上刻着小小的花體字love，裴小餘淡然一笑，這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為感動的時刻，而那個腕表此時也靜靜的戴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許是未能料到一般，男人的紅瞳中閃過一絲驚訝。

“如你所見，這便是我人生中最感動的時刻。”

說着，裴小餘展示着手中已經陳舊的腕表，他禮尚往來般學着男人的樣子解說，也想要隐晦的告訴男人一些相當于拒絕的事實。

“大概是初二那會吧，我非常叛逆，因為與家裡鬧矛盾而時常逃學，可以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孩子。

但沒想到的是，那一年情人節後的周五，我久違的去學校上了一次課，卻發現抽屜中被人塞入了一個小盒子，上面還用十分娟秀的字迹寫着，裴玉收。

那時的我在班上可以說是個非常不受歡迎的孩子，因為經常逃學打架，或許壓根沒幾個女孩子認識我，于是我便卑微的找到當時的班長，問她有誰來過我的座位，是誰放下了這個盒子，認不認識這上面的字迹。

結果啊……”

裴小餘頓了頓，臉上充滿了回憶過去時的感慨。

“結果班長非常震驚，她說沒想到會有人會喜歡如此糟糕的我，但她也沒回憶到有誰在情人節那天給我送了禮物，也并不認識上面的字體，于是我便挨個班問，最終也還是沒有找到那個、要在情人節那天送我一塊手表來表達自己含蓄愛意的女孩子。”

在裴小餘沒能看到的角度，一旁男人的臉上早已寫滿了震驚。

“說實話，這塊表背後的女孩子可以說是我的初戀，隻可惜到最後我也沒能找到她，回應她的感情，很遺憾的故事對吧……”

“你為什麼……會對他戀戀不忘……他不值得……”

男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顫抖的沙啞的聲音對着裴小餘做出最後的提問。

“不為什麼，因為當時那樣糟糕的我也受到了他人的喜歡，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找到那個女孩子，回應她的心意。”

一滴淚水沉默的從身旁人漆黑的眼瞳中滑落。

大群的回憶在此刻支離破碎，整個漆黑的空間彷佛在承受着劇烈的攻擊，裴小餘發力穩住了重心，差點被這劇烈的搖晃感晃倒在地。

下意識的看向身側的男人，男人早已痛苦的蜷縮在地。

忍着無法移動的搖晃感，裴小餘半跪着摸索到了男人身旁，将他扶在懷中。

懷中的男人面色慘白，眉頭緊皺，半眯着的黑色眼瞳依舊附着着一層濕潤，幾分耀眼的紅色逐漸浮上眼瞳。

男人用力攥住了裴小餘的帶着那隻腕表的左手，似是不願再放開這觸手可及的溫暖。

“大群在召喚我。”

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發出痛苦的抽氣聲，裴小餘有些手足無措的扶住了身側的男人。

“林如月他們說的對，十三槍的人在破壞大群，大群需要我回歸，他們需要頭腦來指揮，幫助他們脫離痛苦……”

“不行……我已經答應了……裴玉……”

半眯着的血紅色眼睛逐漸迷離，直至變回黑色。恍惚間，晃動感逐漸消失，裴小餘重新睜開眼睛，此刻他已然從夢境中脫離，艱難的擡起頭，剛好與壓在自己身上的那雙清明的黑眸對視。

男人支離破碎的人性重新占據上風，裴小餘明白，此刻他又變回了那個自己所熟知的、有些冷漠的小白。

指針在咔嚓作響，伴随着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裴小餘愣了一下，最終還是起身推開了隔間的小門，一張二人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隔間的門外。

“裴玉……”

看到隔間内二人無比狼狽的模樣，趙銘宇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整個人面無表情，眼神呆滞，無言的站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