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出去,左小姐需要一個安甯的環境。”溫落晚說着,也要離開。
“大人,左小姐的情緒很不穩定,這很有可能導緻她變得難以清醒過來,現在看來,您是唯一一個左小姐不怎麼抗拒的人,大人還是别走了。”落水說道。
“左小姐畢竟是左家的明珠,萬一左修環醒來發現自己女兒成了這副模樣,我看你怎麼交代。”涼墨在一旁堵着溫落晚。
“所以你就待在裡面好好陪陪左小姐,辛苦我們溫大人了。”
溫落晚看着關上的門,有些無奈。
“溫大人?是你嗎?”
身後傳來左聞冉微弱的聲音,溫落晚轉過身,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将毯子蓋在了她身上。
“是我。”
左聞冉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感受到了些許的安心,便開口說道:“其實我剛剛是裝的。”
“呵。”溫落晚冷哼一聲,“看出來了。”
“就是不太理解,左小姐這般做派,究竟是為了什麼?”
“因為想見你。”左聞冉說,“我還以為我一醒來就能看到溫大人的臉,但是沒有。”
“左小姐不覺得以這般手段來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嗎?”溫落晚說道。
“因為我做了一個夢,醒來的時候就特别想見到你。”左聞冉說。
她身上還穿着大紅的婚服,長發披落,遮擋住了她的脖頸,但是溫落晚知道,那處有許許多多的紅痕。
她的皮膚很嫩,稍微有一點壓迫都會留下印記。
左聞冉真的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像當初宣政殿上那般紅潤,但不變的是她的那雙眼睛。
即使經曆了這麼多的虐待,恐吓,左聞冉的眼睛仍然是清澈的,閃爍的,宛如清晨的湖面,映照出她内心的純淨與美好。
溫落晚望着這雙眼睛出了神,她好似很久都沒有看到這般純粹的眼神了。
“為何想見我?”
溫落晚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的雙眼也在盯着左聞冉。
與左聞冉不同,溫落晚的眸子是暗淡的,深邃入海,仿佛能訴說千言萬語。這樣的眸子盯着人,總是會讓人懼怕的。
但左聞冉不怕,反而離溫落晚更加近了。
“我在夢裡掉到了河裡,但是我不會水,我就一直掙紮,一直掙紮,掙紮到沒力氣,便感覺到頭重腳輕的。”
“我當時還以為自己快死了,看到了爹爹,看到了外祖父,還看到了我娘。”
“其實後面應該還看到了一個人,但是那個時候溫大人來了,溫大人來救我了,我想,溫大人如果沒來的話,應該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溫大人。”
左聞冉說着說着,眼中閃起了淚光,“所以我醒了以後,特别,特别想見到溫大人。”
“很想看到溫大人笑,印象裡溫大人是很愛笑的,我當時就想着,若是死前還能再看一眼溫大人的笑容,也是極好的。”
溫落晚聞言,隻感覺自己喉嚨處像堵住了什麼東西,不論怎麼發聲喉嚨處都冒不出一點聲音。
那是一種無形的牽絆,時刻萦繞在心頭,難以言表。
見溫落晚沒說話,左聞冉抹了抹眼淚,笑着:“溫大人,我不傻,我知道你是因為要跟我左家合作才對我這般好的,但是我們家現在……現在”
她說話有些哽咽,又忍不住哭了,哼哼唧唧地吸着鼻涕,“我們家現在,落魄了,你就不與我們合作了,對嗎?”
“或許吧。”溫落晚出了聲。
她還以為能聽到什麼求助的話,又或者是想要一個擁抱的,結果卻是覺得她溫落晚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
可笑之極。溫落晚在内心嘲笑自己。
“我……我弄丢了你的香囊,你說那是你母親織的,我想那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東西。”左聞冉說,“溫大人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爹爹和外祖父第三個對我好的人,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待過我。”
“你可能覺得很好笑吧。”左聞冉孤零零地坐在地上,仰望着倚靠在房梁上的溫落晚。
現在已經到了酉時,正處于日落時分,陽光從溫落晚的身旁穿過,照在左聞冉的臉上。左聞冉想要看清她,就隻能眯着眼睛,忍受刺眼的陽光。
“我雖然是左家的大小姐,身邊有很多人追捧我,想要同我交往,但是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他們會在私下裡嘲笑我,說我沒人要,說我一無是處。但溫大人給我的感覺不一樣,溫大人從來不在乎我的身份,不會恭維我,也不會謹慎地與我說話,我便覺得溫大人是真心的。”
“但是溫大人後面同很多人說,是因為要與我們家合作才對我這般好的。不知道溫大人心底裡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樣覺得我是一個令人讨厭的人,是一個嚣張跋扈,不知禮數的傻子,是沒有左家大小姐這層身份便是一個廢人的傻子。”
“我不想這麼覺得,我就日日夜夜地對自己說,溫大人是一個很好的人,從不計較我的脾氣,甚至還常常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溫大人肯定是拿我當朋友的。”
“但是經曆了這麼多事,我發現溫大人不止我看到的這些。溫大人很有勢力,看起來也沒有要與我左家合作的必要。”
“我從來沒有見過溫大人慌亂的情緒,仿佛一切都在你的計劃當中。”
“為何事情總會這般巧,剛好每次都是你來救我,又或者說,為何我會遇到這些危險?”
“我先前在府中,從未遭到别人的刺殺,風清淵也從來沒有覺得我該去和親,我爹也不可能莫名其妙丢了官職。”
“我一直在說,隻是巧合罷了,隻是巧合罷了,我不敢相信,我也不願去相信。”
左聞冉擡起了頭,睫毛都被眼淚打濕,臉上滿是淚痕,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所以溫大人,我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算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