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傅元嘉全身脫力,喃喃自語中笑了起來,“是了……原來是,這個日子。”
他看向寵物籠裡的小貓,淚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凝聚。
胖保安遲疑了一會,探出上身,怯怯地問:“老闆,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傅元嘉低頭眨眼,确保水汽盡散,擡頭剛想開口,手機鈴聲偏又響了起來,他瞥了眼号碼——是生意上的事,接起應了幾句。
挂斷電話後,傅元嘉見胖保安還在辦公室裡手足無措,他瞅了瞅小貓,問胖保安:“你養過貓嗎?”
胖保安立正:“養、養過。”
“多久?養過幾隻?”
“呃,兩隻……多久……老闆,您指的是從小時候算起,還是……”
“養得好嗎?”
“……挺好的吧,油光光的,可神氣了,鄰居都說像老虎,十七歲走的,貓裡算高齡了。”胖保安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懷戀。
傅元嘉心中一動,想了想,緩和了面試般的口氣,對胖保安說:“這小貓一直放辦公室也不行,這樣好了……你幫我把它送回我家去,然後把養貓需要的東西備齊了。我沒養過貓,現在也走不開,可以麻煩你嗎?”
他停了停,看見胖保安嘴不覺張出了雞蛋大小,又接着說,“别擔心,所有的開銷,加上跑腿費,我都給你算足。”
“不,不……沒、沒必要給錢……”胖保安摘下帽子,掠了掠汗津津的額前劉海,“我不知道老闆家在哪……”
傅元嘉不由笑了,回身在辦公桌上的便箋上快速地寫下地址與手機号碼,交給胖保安:“小區門口查的話,你打我電話就行了。”
胖保安接過便箋,嗫嚅着應好,轉身就要去提寵物箱,傅元嘉又叫住了他:“是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老闆,我叫韋樂生。”胖保安把帽子重新戴回到頭上,彎腰平穩地提起寵物箱,“那,老闆,我……先去做事了。”
傅元嘉點頭。
等韋樂生離開辦公室後,傅元嘉歎出口氣,軟在辦公椅上,手捂住了臉。
今天七月十八,明天就是十九号了。
這不是廢話。
因為七月十九,正是傅元嘉的生日。
這隻可憐巴巴的黑白小貓,應該是弟弟元應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經安排好了,要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吧。
這強人所難的做法,有恃無恐的态度,确确實實是傅元應一貫在哥哥面前的作風。
誰讓長兄如父,而從小就沒有了父親的弟弟,哥哥不憐不疼的話,又能靠誰呢?
傅元應的倉促離去,對傅元嘉而言,既是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還多了一份類同于他人喪子之痛的絕望。
仿佛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生活,甚至生存,都沒有意義了。
但是生日的前一天,已經離開人間的傅元應送來了一隻小貓。
也許……
傅元嘉沒有再往下想,他不允許自己在工作時間沉溺于多愁善感的哀思之中,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回到辦公室,嚼下兩塊咖啡片,他打起精神,叫來了秘書。
專心半個多小時後,傅元嘉的聚精會神再次被打斷,他來不及惱火,手已經先于腦子打開了手機,解鎖一看,提示是個陌生的聯系人。
猜到是韋樂生來“彙報工作”,傅元嘉想不到的是,那胖保安給他發了十來張照片,還有一個小視頻。
全部都是那隻貓!
哦,不對,還有兩張,是貓糧、貓砂等等物件的大合照,傅元嘉光從那擠擠挨挨的照片上就看出韋樂生進行了一番大采購。
他有些瞠目結舌地點開照片快速地浏覽完小貓各個角度的遠照近拍加特寫,最後打開了視頻。
不過十來秒的視頻,是一根前端紅綠相交、系着鈴铛、毛絨絨的塑料細棍子在小貓面前上下左右地揮舞,小貓全神貫注地盯着棍子,全身上下都随之舞動,小爪子時不時閃電般地探出來,試圖拍住那根棍子。
傅元嘉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隻活蹦亂跳的小精靈,與畫面同來的,還有清脆的鈴铛聲,和一陣輕松愉快的笑聲:“來,來,漂亮!”
那位多啦A夢保安韋樂生,居然在自家逗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