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顔躺在床榻中央,甯淵帝已執起她左腕旁的紅綢,圍着她的皓腕纏繞而上。
不好!眉蘭心頭一凜,失聲道:“皇上這是要……捆縛臣妾?”嗓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愛妃莫慌,此亦情趣。待雲收雨歇,朕自會為愛妃解開。”甯淵帝的吻,如羽毛般落在她的額角。
轉瞬,眉蘭那纖細的手腕和腳踝,皆被床柱上的紅綢縛之。
四肢攤開,她極其無助。
甯淵帝俯下身,細密的吻如雨點般落下,卻又似蜻蜓點水,淺嘗辄止,吊足了胃口。
眉蘭僵卧不動,心中怒火翻騰,卻隻能強壓下。未曾想,複仇之前,竟還要再受此等淩辱,實在命苦。
甯淵帝緩緩上移,目光貪婪地描摹着她因薄紗半掩,更顯朦胧絕美的容顔。
此刻,眉蘭隻覺一陣異樣的燥熱自身體深處湧起,頭腦開始昏沉。透過眼紗的縫隙,眼前之人面容漸漸模糊,與定識的相貌重疊。
原來,清晨甯淵帝密召太醫,便是令其秘制令人春/心蕩漾的香料。
意亂情迷下,眉蘭已然分不清現實和幻覺,隻當眼前之人是心心念念的定識。
霎時間,原先的抗拒和殺意消弭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迎合、溫順。
甯淵帝感受到她的變化,眸中閃過一絲得意,吻也變得狂野而急切。
眉蘭隻覺四肢百骸酥麻不已,身子顫顫巍巍。(接吻像觸電的感覺有什麼問題?)
甯淵帝吻着她的紅唇,舌尖細細舔砥,啃噬輕咬,極盡挑逗。(也是接吻有什麼問題?!!)
雨淅淅瀝瀝地落下,殿外的池中,忽有暗流湧向曲徑通幽之處。
過後,甯淵帝心滿意足地為眉蘭解開腕上紅綢。眉蘭無力地扯下眼紗,嗓音沙啞:“水……”(想喝水了不行嗎??)
甯淵帝起身,至桌案旁斟了杯溫茶,親自遞至她唇邊。眉蘭一飲而盡,清涼的茶水入喉,混沌的意識漸漸回籠。當她憶起方才将身上的暴君錯認為心上人的荒唐行徑,一股強烈的羞憤與惡心湧上心頭。
她玉手輕揉發脹的太陽穴,清了清略帶沙啞的嗓子,旋即,臉上漾開一抹勾魂攝魄的媚笑,語調婉轉:“皇上神勇,臣妾已然領教。現下,讓臣妾為您彈奏一曲助助興吧!”
“好!好!”甯淵帝聞言,龍心大悅,笑得雙眼眯成一條縫。
一首《牡丹亭》奏起,隻彈了兩三調子,甯淵帝便來到她的身後,摳住她的腰身:“愛妃坐朕腿上彈奏,慢慢彈!”
眉蘭一聲悶哼,隻覺一陣頭暈目眩,在極緻的羞辱和仇恨中晃了晃。
曲至高/潮時,刹那間,甯淵帝面容劇烈扭曲,嘴巴大張,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不過眨眼功夫,他便在幻境中死去。
殿外巡夜的侍衛聽聞凄厲的女子尖叫,心知有異,疾步奔向寝殿。
當侍衛們沖入殿内,發現帝王死在榻上。
皇後聞此噩耗,悲痛欲絕,斥責眉蘭是紅顔禍水,盛怒之下,下令将眉蘭打入死牢,聽候處置。
然而,當侍衛們奉命趕至眉蘭寝宮緝拿時,卻發現她已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金銮殿上,芷熙公主身着一身龍袍,立于高階之上,面對台下竊竊私語的百官,扯着渾厚的嗓音道:“父皇駕崩,從今日起,本宮繼任大統,爾等将以我俯首稱臣!”
殿下百官聞言,頓時嘩然,面面相觑,議論聲四起。
“荒唐!區區一女子,也敢妄稱尊号?豈不讓天下恥笑!”
“太子尚在,豈能輪到她!”
“依老臣看,公主殿下莫不是悲傷過度,得了癔症!”
……
正當此時,殿外忽而傳來陣陣喧嘩,越來越近,似有大事發生。
“莫非宮中生變?去瞧瞧?”
“哼,理她作甚!我等先去城樓一探究竟!”
衆文武官員不再理會龍座上色厲内荏的公主,紛紛湧出朝堂,直奔宮城城樓之下。
但見巍峨的城樓之上,一道纖弱的白色身影,衣袂飄飄,在風中搖搖欲墜。
那是……如妃!她竟立于城樓之巅,廣袖随風翻飛,瘦弱的身影仿佛頃刻間就會墜落。
城門之外,檀涯仰望着那道身影,心膽俱裂,嘶聲力竭地哭喊:“大公主!萬萬不可做傻事啊!”
彼時,一陣哒哒地馬蹄聲依稀傳來,為首之人,玄衣墨發,面容清俊,正是定識。
聽聞父皇駕崩,他心急如焚,未及細思,便已召集幾位師兄弟,星夜兼程,快馬加鞭,一路疾馳,奔赴這風雨飄搖的皇城。
遠處,皇後在宮人簇擁下匆匆行來,遠遠望見城樓下那道僧袍,隻覺異常熟悉,心頭猛地一跳。
而城樓之上,眉蘭淚眼迷蒙,手中緊攥着眉香的那枚銀簪。晶瑩的淚珠咕噜噜滾落,濺落在冰冷的城磚上。
城樓下的衆人,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文武百官,皆是議論紛飛。
“籲——”,定識将缰繩一拉,騰空而起,足尖輕點馬背,身影如鴻雁,幾個起落間,已穩穩立于高聳的城樓上。
“我終于完成了使命。”眉蘭凄然一笑,那笑意卻比淚水更令人心碎,“這也是身為公主的我…我的宿命……”
話落,她緩緩阖上雙眸,白衣勝雪,廣袖翻飛,仿佛一隻蹁跹起舞的蝶。
今日,她要做回眉蘭!
她縱身一躍,向着虛無的長空飄然墜落。
“不要——!”一聲嘶啞絕望的呼喊撕裂了長空。眉蘭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凄美的弧線。就在定識躍上城樓,疾步奔向她的瞬間,他萬萬沒有料到,她竟如此決絕,連片刻的猶豫也沒有!
“青染!”定識奮力狂吼,目眦欲裂,朝城牆下探出手,千鈞一發之際,拽住了她飄飛的衣袖。
眉蘭緩緩擡眸,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依舊能看清他焦灼痛苦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