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奕竹聞着熟悉的消毒水味,緩緩睜開眼睛。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混亂的夢。
夢從一個暴雨的夜晚開始,她見到了郁谷秋。
之後畫面快速變化,她回到了病房,和媽媽,妹妹,還有爸爸做最後道别,心中卻一片平和。
但夢總是要醒的,自己又回來了。
視線聚焦,看到的一切卻和之前的病房有些不同。
窗外網格狀的鐵窗倒是一如既往地将陽光切割成一塊一塊的小方格,落在潔白被子上。
有點很奇怪的是今天手臂上雖然依然綁着各種儀器卻沒有滞留針。
安奕竹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想找按鍵把床升起來。
摸了半天都差一點,急得她腳一蹬,直接往上竄了一節。
?!
安奕竹頓時睜大了眼睛,猛得坐了起來。
“嘶——”
左側腹部的傷口拉扯着,疼得她瞬間不敢再動彈。
但她的大腦清醒地運轉,鎖定在一種可能性上。
這時候,隔壁傳來了一聲呵斥。
“都鬧夠了沒有?”
熟悉的清冷聲音十分有力地穿透了房門。
安奕竹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習慣了醫院熙熙攘攘,自動屏蔽了聲音。
從一開始隔壁就有很多人。
“小秋這是生什麼氣呢?我們這都是為你好,一個Omega心思不要總放在生意上。”
“是呀,Omega還是得有Alpha照顧,不然又像這次一樣可怎麼辦呢?”
“過敏可以治療,又不是治不起,現在醫療也發達了,總能治好的。”
七嘴八舌的,聽起來好像都是關心的話,但字裡行間卻是熟悉的吃人。
和現世不同的是,ABO的世界有它自己獨到的吃法。
這些零散的對話内容和側腹部的傷口讓安奕竹徹底确認了一件事情——和郁谷秋的相遇并不是夢。
她留在了這個世界!
安奕竹冷靜了片刻,看向四周。
這個病房和一牆之隔郁谷秋的病房應該是個套間,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自己被安置在這個陪護間改造成的普通病房裡。
這也變相說明,自己有點小問題,但不嚴重。
她側坐起,摘掉身上的儀器,找到拖鞋,站了起來。
果然,隻要不拉扯傷口就不會感到疼痛,并不影響行走。
她小心地走到門邊,好奇地把門打開一條縫。
一牆之隔外正上演着一場鬧劇。
中年男男女女,有六七個人的樣子,把原先寬敞的病房填得滿滿當當。
這會兒正好有個男人在為郁谷秋說話:“現在年輕人結婚都晚,小秋有她自己的選擇,你們何必逼她呢?”
“這事兒還是得怪你啊,小秋今天去工廠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發熱期了?你是不是幹了些什麼?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私下聯系陶家想要搞什麼勾當。”尖細刺耳的女聲,問出尖銳的問題。
她咄咄相逼,靠近男人時,高跟鞋敲得地闆響個不停。
男人卻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絲毫沒有退縮,用渾厚的聲音罵道:“姓孟的!你腦子是不是有坑?我是小秋的表舅,我和她,都姓郁,我怎麼可能害她?再說了,讓小秋發熱期對我又有什麼好處?老工廠現在的效益不好,我也等着小秋來幫幫忙呢。”
安奕竹認真聽着每一個字,觀察發生的所有事情,思索原著裡的内容。
可惜,這些伴生于女反派的親戚們在書裡着筆更少,實在沒辦法通過寥寥數語快速匹配上這些人的具體身份。
坐在病床上的郁谷秋此時手裡拿着銀勺毫無意義地攪拌着早就涼掉的魚湯。
她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一句話也不想聽。
但她也十分清楚,如果現在不說些更有沖擊性的話,根本沒辦法結束今天的鬧劇。
現在,所有登場人物,都出場了。
那就上演一出好戲吧。
她擡眼,嘴角忍不住揚起。
不得不說,信息素确實像教科書上說的一樣神奇。
特别是剛完成标記的一對Omega和Alpha,無論Alpha的行動多鬼鬼祟祟、小心翼翼,都逃不出Omega的感應。
郁谷秋放下勺子,說道:“你就不要躲在門後了,想聽可以大大方方出來聽。”
病房裡突然陷入死寂,隻剩醫療儀器運作的聲音。
躲在門後的安奕竹抱着僥幸心理想着:病房那邊不是還有一個門嗎?
但是很可惜,她躲的這一扇門很快就被一個中年女人推開了。
開門的阿姨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沒有什麼惡意。
阿姨扶着她說道:“安小姐,出來吧。”
安奕竹有些心虛,這位阿姨怎麼還知道自己姓什麼呀?
她被扶到郁谷秋的病床邊。
這下看清了,面前除了扶自己過來的阿姨以外,還有五位長輩在場。
場面尴尬得像是過年時突然被拉到一群不熟悉的親戚面前。
更可怕的是,“媽媽”還在用眼神鼓勵你要大大方方的。
這可怎麼大大方方呀?
她一手偷偷擦拭掌心裡的汗,一手僵硬的擡起來和衆人打招呼:“你們好啊,我叫安奕竹。”
郁谷秋坐在病床上,低下頭掩飾着差點要藏不住的笑意。她也沒有料到安奕竹能這麼不自然。能堅持配合自己,倒是值得表揚。
但這一幕已經給所有人都看懵了。
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沒見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