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晚蜷縮在實驗艙。
這是他在實驗艙蘇醒的不知道多少天。
是他第三次被迫觀看處決錄像。
他是個蟲母?大概是,那些實驗員都這麼稱呼他。
邱意晚努力偏過頭,不想看全息投影。
投影中,比他早一點出生的二代蟲母正在慘叫。邱意晚不用看就知道,二代蟲母的産卵腔被激光刀剖開了,因為他聽見自己腹部同樣傳來了撕裂聲——那個纏繞着神經節的生殖器被剖開了。
“X-III号生殖腔溫度異常!”
激光刀刺入生殖腔的瞬間,邱意晚的指甲在艙壁上刮出十道血痕。
好痛……
邱意晚勉強把頭低下一些,他盯着自己映在鋼化玻璃上的面容:少年面色蒼白,腹部的生殖腔因為被激光刀剖開而抽搐。
但他甚至不敢動,激光刀還在運行,他怕自己輕微的動作就會受到更多傷害。
“真可憐啊。”隔着營養液晃動的波紋,他看見研究員抽出激光刀,慢慢擦拭,“明明是最高級的蟲母,卻連求饒都不會。”
邱意晚将下唇咬得血肉模糊,卻不肯哀求。
這沒有用……
三天前,他隔壁艙室的雌性蟲母就是這麼死的——當她用人類語言哀求時,那些穿防化服的劊子手興奮地切開了她的聲帶。
而此刻,邱意晚沉浸在腹腔翻湧的劇痛裡,竟生出了扭曲的快意:想要吞噬。
或者說……進食?
不過很快,他連這些想法都消失了。
太痛了……
在研究員又一次用激光刀剖開他的産卵腔時,邱意晚覺得自己幻聽了。
不,不是幻聽。
确實是某種粘稠的破裂聲。
他很勉強地縮了一下,去看自己腹部。
蒼白的腰腹被破開了一個小口,但并沒有流血。
生殖腔劇烈翕張,淡金色的黏液順着合金台邊緣滴落,在地闆上蝕出焦黑孔洞。
“生殖腔溫度異常!”
機械提示聲再一次響起時,研究員看向了自己身後的助手,“準備注射生長劑。”
邱意晚不能自控地蜷縮,複眼不受控地從他表皮拟态的人類瞳孔下翻出。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他自己的腹腔,一些珍珠狀的卵從豁口溢出。
“第三代蟲母的生殖系統果然漂亮......”
話音未落,從外傳來的爆炸聲便讓實驗室徹底安靜了。
邱意晚意識混沌,但隐約聽見有人在哼歌謠。
不過有些走調。
下一刻,困住他的防爆玻璃呈蛛網狀碎裂。
邱意晚聽到了作戰靴踩在滿地玻璃的清脆聲響。
“你們人類……還真是糟糕的飼養員啊。”
程陽歪頭吐出嚼碎的糖塊,蠍尾閃電般貫穿兩個警衛的眉心。
他作戰服領口的小熊挂飾随着他的動作晃蕩。
邱意晚這時已經緩過了神,擡頭便對上了一雙蜜糖棕的瞳孔。
不過瞳孔裡的六邊形光斑彰顯了眼前男孩的身份——蟲族。
“怎麼能把珍貴的蟲母......”蠍尾突然纏住邱意晚腳踝,邱意晚忍不住發顫,“欺負到漏蜜呢?”
“警告!外來者闖入!準備擊殺!”
紅外射線鎖定了程陽。
“吵死了。”程陽有些不耐煩地皺眉。
紅外光斑在程陽喉結炸開的瞬間,邱意晚看見程陽的蠍尾極輕地滑過自己腳踝。
下一秒……
警報器的核心被洞穿。
覆着黑甲的尾尖精準地刺入。
“你們人類真是……弱小又膽大。”程陽說話間,蠍尾将轉身逃跑的研究員剖開,血濺到唇邊,他下意識舔了舔。
邱意晚感到了幾分畸形的快意。
那些曾用激光刀剖開他生殖腔的研究員們,此刻被程陽輕易串在蠍尾上。
“下一個該輪到你啦。”程陽突然轉過頭,沖着邱意晚笑。
“人造的劣質蟲母。”
邱意晚看見程陽的蠍尾如鞭子般抽碎他旁邊幾個實驗艙的防爆玻璃。
“不要!”某種高頻蟲鳴不受控地從邱意晚喉嚨湧出。
程陽的動作停滞了一瞬。
程陽歪頭看了一眼邱意晚:“小媽媽是在害怕嗎?沒關系……我會把你留到最後的。”
與此同時,程陽毫不猶豫地用蠍尾貫穿了一具實驗體的心髒。
程陽的蠍尾撕裂第五具實驗體時,邱意晚突然嘗到鐵鏽味。
不……不是味道,是母巢意識的感知。
在蘇醒三個月後,他終于學會了使用母巢意識。
“停手。”那是純粹的嗡鳴。
程陽的蠍尾懸停在半空,尾尖神經質地顫抖。
他突然閃現到與邱意晚鼻尖相抵的距離。
程陽臉上還帶着新鮮的血:“這個表情,是在恐懼?”
“别怕呀,這就送你去見他們。”程陽笑着看他。
邱意晚卻反握住程陽的手:“很痛吧?寶寶。”
“初代怎麼能讓眷屬當殺戮機器呢。”
可以溝通母巢意識的那一刻,邱意晚便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怎麼共鳴初代。
邱意晚的瞳孔收縮成蟲族特有的豎瞳。
蠍尾已經纏住了他的脖頸,邱意晚的生殖腔不受控地湧出蜜液。
他将程陽手腕按在自己動脈上——那裡跳動得極快。
尾尖毒針在刺破皮膚的刹那急停。
“要殺掉嗎?”程陽自言自語。
“你知道嗎?”程陽的尾尖轉而輕柔地摩挲邱意晚的手腕,“初代說你們都是赝品,必須清理幹淨。”
少年露出受傷的表情:“但我覺得你比初代漂亮多了,尤其是臨死前的表情。”
邱意晚此刻已經聽不進程陽說什麼,他隻是本能地分泌出信息素,去安撫信息素混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