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晚被冰晶墜落的聲響驚醒。
睜開眼就先看到了程陽。
程陽正用蠍尾卷着冰棱往繭巢外拖,邱意晚一醒,程陽馬上感知到。
他立刻貼過來邀功:“媽媽看!我把東南角的冰窟打通了,底下有片天然溶洞!”
少年說話時呵出的白霧凝在睫毛上,襯得蜜糖色瞳孔亮得驚人。
邱意晚毯子往洞口張望,成千上萬的兵蟲正用螯肢鑿穿冰層,将碎冰運往溶洞方向。
“這是......”
“築巢呀!”
程陽的蠍尾分裂成八根骨刃,然後将冰棱削成規整的六邊形。
“那些劣等品連搭個保暖層都不會——”
程陽猛的噤聲,因為邱意晚的手正抓住了他的尾鈎。
冰原的風裹着雪粒灌進來。
但邱意晚先嗅到的不是冰雪的味道,而是血腥味。
程陽趁這機會把尾巴抽出來,然後用身體擋住了風口。
“讓我看看。”
“不要!”程陽突然炸毛,然後撲進邱意晚懷裡,“那些劣等品都能蹭到媽媽療傷,我就要留疤!等疤結得厚厚的,媽媽才會心疼我......”
邱意晚被蹭得踉跄,後背抵上冰牆才堪堪站穩。
“幼蟲都沒你會裝。”蘭德爾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需要我提醒嗎?這些凍傷是你昨夜非要逞強......”
“要你管!”程陽突然暴起,尾鈎擦着蘭德爾耳朵釘進冰壁。
邱意晚嗅到兩種信息素瘋狂對沖。
他現在待的地方被改造成了蜂巢結構,兵蟲們用黏液将冰窟黏合成相連的腔室。
最深處隐約傳來幼蟲嗚咽,新生的幼蟲在保溫室裡蜷縮成團。
邱意晚揉揉太陽穴,真是頭疼。
他精神網裡塞滿兩個高等蟲族的互相告狀。
「他故意用酸液腐蝕我設計的通風管道」
「明明是這家夥先偷藏媽媽的蛻殼!」
“停!”邱意晚開口。
程陽的蠍尾瞬間蔫巴巴垂下來,蘭德爾也收回了手指骨節延伸的骨刺。
巢穴深處又傳來兵蟲們搬運冰塊的沙沙聲,混着幼崽的咕噜聲,吵得邱意晚頭疼。
“程陽去融化凍土層,蘭德爾你……做下設計圖吧。”邱意晚隻能設法想把面前兩個分開。
程陽的蠍尾再次分裂成八根骨刃,示威一樣在蘭德爾面前晃了晃。
然後轉頭笑吟吟看向邱意晚。
“媽媽要我融化方圓百裡的凍土都行!”
他說完,便故意撞開蘭德爾往外沖,沖出去時,他還用尾鈎故意卷起冰碴子向蘭德爾砸過去。對方風衣上劃出裂口。
“幼稚。”蘭德爾冷笑,他看起來并不在意,慢條斯理地用絲巾擦了擦手指。
但指尖骨刺卻向着程陽離開的方向。
邱意晚蜷在巢中打哈欠,突然眼前陰影落下。
蘭德爾走近了一些。
“西南側冰層那邊有原生種骸骨,我去取樣。”
邱意晚不知道蘭德爾是不是故意,他說話時指尖擦過了自己的耳垂。
“要不讓兵蟲......”
“它們不知道我要哪種。”
蘭德爾指尖的骨刺挑開邱意晚毯子上程陽的頭發。
邱意晚還沒開口回話,蘭德爾就轉身出去了。
很快,遠處傳來程陽劇烈的精神波動,接着是冰層崩塌的轟鳴。
果然……他兩出去又動手了。
通風口沒了蟲擋着,邱意晚略微覺得有幾分冷。
“阿嚏——”
整個巢穴陷入死寂,正在搬運冰磚的兵蟲們齊刷刷豎起觸角。
“冷......”
雖然是含在喉嚨裡的咕哝,但整個巢穴都接收到了。
整個育兒室的幼蟲最先反應,然後開始暴動。
成年的兵蟲們一部分跑去安撫幼蟲,另一部分圍了過來。
最膽大的那隻直接用螯肢刺進自己腹腔,挖出團冒着熱氣的蜜露。
這是兵蟲遇到蟲母後,自然會擁有的喂養功能。
邱意晚困得睜不開眼,鼻尖卻循着甜味往前湊。
他下意識咬住那團蜜露,然後咽下去,果然暖和了不少。
蟲母愉悅的精神波動很是激勵了兵蟲們。
幾隻兵蟲直接排着隊給邱意晚喂不同口味的蜜露,于是整個巢穴很快被各種蜜露味道填滿。
邱意晚等這群圍着他的兵蟲都輪着喂了一遍後,已經困得直點頭,嘴唇沾着蜜汁在光下泛着水光。
“最後一口......”
邱意晚含混地嘟囔,舌尖卷走蜜露。
圍過來的兵蟲便停下,乖乖匍匐在邱意晚這邊擋風。
而冰川外兩百米處,卡爾諾的螯肢懸在半空。
副官鼻子動了動:“熟悉的信息素,蜂蜜混着消毒水......不對,鐵鏽味?”
卡爾諾硬殼上的鱗片瞬間炸開,他現在實在對蘭德爾的信息素有意見。
“操!那瘋子果然提前跑這兒來了!”卡爾諾捂住口器幹嘔。
不過平複了一會兒便好多了,卡爾諾嗅到了更多的味道。
比如……幼蟲那種混着褪殼期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