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
身強體壯皮膚黝黑的婦人,坐在炕上,對着燒的焦黑的煤油燈,縫補着衣服。
衣服上的補丁密密麻麻,掩蓋褐色外衫原本的顔色。
棉麻的外衫多次水洗之後,變得很薄,昏暗的黃光輕而易舉地透過衣衫,倒映在泥土牆上。
嬌小的女孩抱着花籃小心翼翼走到膀大腰圓的婦人面前。
“娘,我今天賺了十文錢。”
女孩搜着身子,把竹籃放在地上。沒等後者任何動作,女孩動作麻利地脫掉外褲,從亵褲縫制的外兜裡掏出一把銅錢。
帶着汗漬的錢币被女孩一股腦全塞進了夫人手裡。
“娘,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睡了。”
牛春花走了三裡地才趕在宵禁截止前,從城裡出來。
草鞋都被磨得開了花,枯草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牛春泥局促地摸胳膊,很是不好受。
“妮子想睡了,今兒個你不用睡柴房了,你就在我這房裡打地鋪睡吧。”
婦人摸着手裡的銀錢,顴骨高凸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
這想到這小妮子的運氣還不錯,平時不過堪堪三文錢的收入,沒想到竟然有冤大頭真的看上那枯枝落葉,讓小妮子讨了巧。
婦人仔細地清點手中的銀錢,反複幾遍,數量都對不上,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她粗劣的聲音傳到牛春泥耳邊:“妮子,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私藏了錢?”
婦人聲音雖粗犷,但語氣頗有幾分親言親語的感覺。
牛春花自從接過錢後,就牢牢地把錢握在手裡,尋到沒人處,才把手上一把錢貼身放着。
婦人拉過牛春花的手,溫暖的氣息讓她膽子大些,牛春花聲音瑟瑟到道:“娘,我沒藏錢,我……真的沒拿!”
“娘,把你拉扯這麼大,也不容易,你看,家裡還有一個尚未娶妻的哥哥,你一文一文把錢,都扣走了,我們一大家子怎麼辦?”
婦人對着面前牛春花苦口婆心道。
牛春花呆呆地站在原地,麻木僵硬地低下頭。
長期營養不良的牛春花,腦袋出奇地大,脆弱的脖頸連着背,背上黑一塊、紫一塊,滲人得緊!
婦人的話語還在繼續,目光很是失望,似對這個女兒的所作所為感到寒心。
“妮子,你别怪娘說的話重了,你想想你哥哥每天去碼頭幹活,多辛苦啊!你這個做妹妹雖不能幫她分擔,但好歹能為她湊夠一天的飯錢呐!”
婦人搖頭歎氣,揮手讓牛春花出去。
“娘,我真的沒有偷藏錢,當時我點了三遍,不會有錯的!一定,一定是在路上掉了!娘,你相信我,好不好?”
牛春花跪在地下抱着婦人的大腿,搖頭卑微懇求道。
作為一個老實本分的女孩,她骨子裡還是依賴母親的,她不想讓娘對自己失望。
“我相信你,好了吧。我要睡了,你回柴房吧。”
婦女扶額歎氣,眼中滿是不耐煩。
牛春花被大手強硬地推出門,一時沒注意到,腳下的門檻,猛地被絆倒在地。
她眼睛幹澀澀的,半滴淚水都不流出來。
“娘,那銀錢一定是落在哪處了,你等我找回來!你等等我!”
牛春花說出這句話,扭頭就往門外奔去,全然不顧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她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那枚銀錢!
她要向母親證明她真的沒有藏錢!
這樣想着牛春花強行忽視眼前的暈眩感,步子邁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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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街道上小販叫賣聲已經響了起來。
阮姣姣揉着惺忪的睡眼,賴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她這一覺睡得噴香。
舒服!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黑蛋:“蛋蛋,起床了。”
看着黑蛋在手心裡歪來歪去,阮姣姣身處異世的孤單感被驅散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輕輕的安全感。
起料阮姣姣剛一走下樓,就看見昨天的賣花的小姑娘又在大街上轉,要說她為何能從人群中一眼看清賣花女孩。
隻因她臉上的橫亘着一個巨大的巴掌,右眼框還往外滲着血。當然僅憑臉上的傷,還不足以讓她在人群中這樣顯眼。
賣花少女身上的衣服與昨日相比,簡直天差地别。要說昨日,雖是粗布麻衣,難看是難看了點,可好差能穿,但今日完全是
一個布條子打着結披在身上,衣不蔽體。
帶着黑泥的胳膊露在外頭,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阮姣姣把黑蛋放好,選擇性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