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扶搖大眼明眸,嘴色帶白,面灰似蒙塵,依稀可以看得見青色血管的手,擺弄着皺巴卷曲的紙條,對着主桌上的老者道。
老者胡須至胸口,臉帶老褶,嘴皮幹枯,閉目屏息,一身純白道袍,周身不着半點配飾,就靜靜地坐于木桌之上。
聽聞秋扶搖的話,老者緩緩睜開眼,聲音帶着長時間不說話的嘶啞幹澀:“他出宗多長時間了?”
“嗯?……兩年?亦或者是三年……我記不太清了,隻記得大師兄一共給我寄了十三封信。”秋扶搖擺列着手指,細細數着飛鳥往到她面前有多少次。
“懷清離宗前,我叮囑過三月一信,想來懷清已離宗三年有餘。搖兒,你飛書一封,詢問懷清的位置。”
老者單手撫順胡須,背身對秋扶搖道。
“咳咳……師傅,你去要托人給大師兄送羅盤嗎?我也想去,近些日子在我在宗内待的渾身不舒坦,想出去活動活動,順便給大師兄一個驚喜。”秋扶搖咳嗽幾聲,搓手道。
“不行,你病體未愈,身子骨本就孱弱。斷不可跋山涉水。”老者看着秋扶搖單瘦似柳葉的薄肩,對着她緩緩搖頭。
“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溫養……我的身子已經比先前好太多了……我想去見識……咳咳咳!”秋扶搖捂着胸口,話還沒說完,就面色痛苦的咳嗽起來。
“搖兒。”幹枯的手拖起秋扶搖即将跌倒的身子。
老者對着大殿外道:“柳青鴻,快将小師妹扶去休息。”
天嵊尊重的話音剛一落下,大殿外一個挺拔的青年男子便持劍持,現在尊者眼前。
“師傅好。”他恭敬地跟師傅鞠了一躬。
“不用行禮了,你師妹的身體最重要。快來扶住搖兒,我來為她定法,疏散病氣。”
天嵊尊者感受到秋扶搖越來越弱的話語,滄桑的語氣帶了一絲不宜察覺的急促。
“是,師傅。”柳青鴻是一個五官硬挺的大漢,高鼻鳳眼,由于長期練劍的原因,膚色帶點黃黑。
秋扶搖面色帶着不正常的浮白,唇瓣不停顫抖,雙腿交疊,渾身時不時抽搐,歪坐于床榻之上。
天嵊尊者無名指和大拇指并住,其餘三指自然攤開,單手在下颚三分出旋轉半圈。
一股無形的氣體竄到秋扶搖背後,連帶着秋扶搖額前的碎發一同吹起。
天嵊尊者翻手間一個絨花盒子出現在手中。
一顆青色的珠子靜靜地躺在盒子中,珠子外層帶着一層泛着油光的糖霜。
在服下青珠之後,秋扶搖的呼吸明顯順暢不少,緊蹙扭曲的長眉舒展開來。
“柳師兄?師尊……我……咳咳……”秋扶搖彎着脊背,一雙含着淚光的眼低垂,肩頭聳動,無力虛脫地咳嗽着。
“師妹,你方才昏迷了,師傅把固魂丹給你服下,你才好了不少。”
柳青鴻對着秋扶搖道。
秋扶搖按住額角,目光清明不少。“師傅,那上好的固魂丹您就别再給這個廢人吃了,我左右是……要……”
秋扶搖蜷縮身子,雙手抱膝,垂頭喪氣難掩落寞。
“搖兒,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子,更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老朽怎麼會忍心,看着你……”
天嵊尊者對着病氣怏怏的秋扶搖露出一分疼惜之色。
“青鴻啊,你去準備一下,我們二人一同去往懷清他們的地方。”
“師傅,若是您需要給大師兄送羅盤,弟子願意效勞。”柳青鴻右手握拳,左手攤掌,畢恭畢敬道。
“不必,你把飛天步辇準備好,為師親自去一趟。”天嵊尊者渾濁的雙眼,透出一抹光亮來。
“師傅,您?”柳青鴻對視上老者的眼神,自覺不該多問,息聲。
“好,弟子這就去準備。”柳青鴻低頭扣首離開了此處。
“對了,為師出宗不必驚動宗門。”
“是,師尊。”柳青鴻拿着配劍,就快步離去了。
“師傅,你當真是要去尋大師兄的嗎?連日行千裡的飛天步辇都拿出來了,恐怖不止是送一件法寶這樣簡單把?”
秋扶搖雙手握住瓷器茶杯,氤氲的熱氣熏得她長睫上。
“你好生在宗内修養,專心養病,心思多焦人易匮乏。”天嵊尊者并未多言,反是對着秋扶搖道。
“師傅,我就問問還不行嗎?咳咳……”秋扶搖一時氣急,一口冷氣吸入,再次咳嗽起來。
“搖兒,你再堅持幾日,等服下玲珑心後,你的身體就能徹底痊愈了。”
“不要!師傅,搖兒不想以剝奪他人的生命的為代價,來換取……咳咳……”
秋扶搖捂着胸口,斷斷續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