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生物從臉部至身體一寸寸崩解,粉碎掉落的臉皮比起肉屑更像塑料制品。
莫舟子自然無心探究這東西完全溶解後會變成什麼,現在的她帶着幼時的殘缺記憶,繞過了眼前已經不成人形的東西。
也許從一開始,江江就已經被它污染了,隻不過在莫舟子被引入這裡之前,它暫時不能暴露真正面目。
身後傳來不成語調的哀嚎,比起孩童,更像是一個成年男人在尖叫。
的确,在夢境尚未呈現攻擊性之前,莫舟子的确制作過這些類似摔闆的夢境券送給朋友,好将她們也拉入自己的夢境。
但漸漸的,夢境失控了,而江江,她拿到了不止一片夢境券。
為此,當她們齊聚後,夢中又多了幾人。
念及此,莫舟子皺緊了眉頭。
熊叔叔就是自那之後的産物,他一點點滲透這些得以進入夢境的孩子。
戲耍、哄騙、威脅,再殺死。
江江的異卵弟弟,在熊叔叔的誘導下,哄騙自己的姐姐進行了上吊遊戲。
自那之後的事,莫舟子已渾渾噩噩記不清楚。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嗎?
是自己将朋友帶入自己夢境,是自己害他們連成年的機會也沒有?
可是明明最初,這一切都并非噩夢。
莫舟子手腳并用,她加快了速度,身後随即傳來錄音機斷斷續續的聲音。
“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想全身而退嗎?”
聽不出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眼前驟然開闊,熟悉的景象讓人發顫。
莫舟子身形一傾,險些落水。
這裡的一切,分明與起點完全一緻,可是回望本應存在的入口位置,那裡的盡頭一片黑暗,隻有錄音機嘶啞的錄音還在繼續。
……
這就是讓自己記住路線的原因嗎?
莫舟子對此并沒有多少感激,畢竟就算自己記住路線,似乎對眼前的一切依舊沒有任何助益。
那聲音越來越大,讨債一般靠近自己,莫舟子堪堪回頭,身後除了黑暗一無所有。
甚至沒時間探究“江江"究竟去了哪裡,她隻知道從這裡開始,得以匍匐前進的濕土徹底消失。
更加不妙的是,事已至此了,莫舟子似乎在不遠處的拐角處看到了一抹粉紅色的光。
這真的太驚悚了,比身後的追兵驚悚得多,她似乎陷入了某種輪回中。
這種和鬼打牆無異的事為什麼會讓自己趕上啊,也太幸運了吧莫舟子。
被這份恐懼一激,恍惚不知所措的感覺轉瞬即逝,事到如今必須得找辦法保全自己。
愧疚也好崩潰也罷,那些都隻是生者的特權,如果死掉的話…
莫舟子腦海浮現淪為伥鬼的姜姜等人,不寒而栗。
哈哈,在這裡死掉的話,也許連解脫也不會有呢。
已經看到水母群本身的生物體特征,那紫色的光亮愈來愈大。
莫舟子眯起眼睛,随時準備跳入水中。
至少按照個人經驗來看,落水可以暫時迷惑水母群。
先把這一陣糊弄過去吧…
莫舟子躍躍欲試,不成想那一簇水母群飄飄忽忽晃走,似乎全然注意不到莫舟子的存在。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自己似乎暫時安全了。
劫後餘生的感覺并不好,畢竟沒能完全放松,現在,莫舟子隻想知道為何,自己沒有被水母攻擊。
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講,這都是好事一樁,畢竟這樣生還的幾率就會上升。
紫色的光亮寸寸挪移,最終完全消失。
“付出代價…”
“付出代價!”
一隻冰涼的手搭上肩膀,莫舟子知道這是誰,她将其拍落,緩緩回頭。
應該說眼前的孩子已經完全沒有了江江的樣子,所有皮膚碎片掉落之後,顯露出的是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容。
那大概是江江的弟弟,沒記錯的話他最終同樣死于窒息。
莫舟子看向那白花花裸露在外的聲帶,他應該已經不具備發生的條件了,那麼連這聲音應該也是……
莫舟子看向僅僅跟在他身後的錄音機,終于沒忍住被氣笑了。
“欸,你的行徑和随身帶錄音宣傳的傳銷有什麼區别。”
對方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瑟縮起來顫抖着身體。
也許會下意識将其解析為恐懼吧,但莫舟子與他不過咫尺,她看清楚了,眼前的家夥隻是在笑。
已經發不出聲的舌頭頹然地耷拉下來,他隻是一味地哆嗦着。
看來值得他笑的事太多了。
莫舟子搖搖頭,毫不猶豫地拽住錄音機的電線,一把将其抓在手中。
這變故太快,讓鎖在角落陰暗抽動的“江江”都沒反應過來,甚至停了幾秒。
“嗯,他不跟我講他為啥笑,你跟我講講。”
莫舟子擺出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模樣,順手扣住錄音機背面滿是小孔的地方,探究性的拍打幾下。
老人說他們就這麼修理電器,應該有用吧。
莫舟子這樣想着,順手将一排按鈕挨個按了個遍。
其實她早就想這麼做了,小時候還想把錄音帶裡的黑色條帶全都拽出來。
果然,錄音機一聲不吭了,反而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莫舟子相信自己的修理初具成效,于是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凹槽,将放在其中的錄音帶抽了出來。
長方形的小方塊,兩個應該放入手指的凹槽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眼皮。
微黃的燈光正好支持了莫舟子探索的欲望,她戳了戳那雙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