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被迫擡頭,發現江杳年臉色極差,陰狠的要吃人,可他的确配不出解藥,隻能顫抖着求饒:“将軍息怒,再給下官一點時間。”
江杳年盯着他,“一點時間,是多久?一日?還是兩日?”
太醫先伸出一隻手,但在她陰冷的目光裡又減去了兩根手指,咬牙道:“三日,再給下官三日。”
江杳年松開手,“你最好不要騙我。”
太醫的頭又低到地面上去,“下官不敢。”
江卿婉停止嘔血,她昏迷了三日,終于醒了過來,江杳年給她擦血的手頓住了,鼻子一酸,“阿姐,你吓死我了。”
江卿婉微微扯出一絲笑意,“南南不怕,阿姐沒事。”
她對跪在地上的太醫和丫鬟們道:“你們先下去吧,本宮有幾句話要和将軍說。”
太醫如蒙大赦,麻利的走了。殿内隻剩下她們二人。
江杳年垂着頭,像小時候做錯事等待挨訓一樣,“阿姐,我端給你的那碗粥,有毒。”
江卿婉早就料到了,她道:“你現在這什麼表情,自責?愧疚?還是懊悔?”
江杳年沒說話。她又道:“你記着,這與你無關,無論是誰端來的,都是這樣的結果。”
江杳年堅信是因為自己身中蠱毒才會導緻江卿婉中毒,但她不想告訴江卿婉,隻是搖頭,阿姐,你不知道,若是别人端來,就不會這樣。
江卿婉拉住她的手,神色嚴肅地開口:“南南,有的事情,我本不想這麼早就告訴你,但是如今我已命在旦夕,再不說,有些真相就要永遠被掩埋了。”
她緩緩道:“其實,我與你并無血緣關系。”
江杳年微微睜大了眼睛。
江卿婉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這副表情。我本是西北前一任厲城城主的女兒,厲城被攻破後,我父母雙亡,但有幸遇見了江家夫婦,她們收留了我,還讓我做了他們的女兒,所以,我這後面的二十幾年都是他們的恩賜。
但他們常年在外,我又入宮早,未能盡孝,心中常感愧疚,所幸還有阿硯和你。”
江杳年道:“不管從前如何,你又是從哪裡來,這些都無所謂,反正我一直都認你這個阿姐。”
江卿婉點點她的額頭,“沒白疼你。”
她緩了一下,又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千萬不要聲張。”
江杳年被她搞得莫名緊張起來。
“我懷疑,父親的死和晏時禮有關。”
江杳年沒反應。
“怎麼,你也知道?”
江杳年點頭,“我的确早就着手查這個事了。”
江卿婉不贊同,“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他察覺到,江家就無法在朝堂立足。”
“阿姐,我有分寸,安甯的日子能多過一天,我便不會讓江家處于風口浪尖。”
“但還是要以自己為主,往後莫要再做那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如你所說,安甯的日子是有限的,風波避不過就不要避,去争、去鬥,未必沒有好結果。”
“我明白的。不過,你既然早就知道父親的死和晏時禮有關,為何還會同意入宮?”
江卿婉扯了扯唇角,“有人入宮為妃對江家來說不是壞事,我起初是為報恩,後面知道此事後隻恨自己沒有能力,處處受制于人,明知仇人是誰,卻無法手刃,還要和他虛與委蛇,這樣的日子,我當真是厭惡至極。”
“阿姐,你已經為江家做了很多,足夠了。你也是江家的女兒,父親和母親想來并不需要你犧牲自己的一切去報恩,他們帶你回家,隻是希望你幸福。”
江卿婉何嘗不明白,但她依舊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于是她壓榨自己的價值,給江家鋪了一段平坦的路。
她享受的榮華富貴甚至生命都是從江家得來的,所以她願意為了江家付出一切,從不後悔,也心甘情願。
說了許多,江卿婉感到很累很累,眼前發黑,在陷入昏迷前,她道:“太子雖是我的孩子,但與你們沒有任何關系,若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我希望,你選你自己。”
她又沉沉睡去。
江杳年心中不是滋味,呆坐了一會兒,打算去找晏時禮,說服他放自己去沅川找冥六。
她讓春柳守好江卿婉,出門恰好碰見了江懷硯,進屋後,江懷硯道:“我今日早朝時接到了清南王的消息,冥先生已經在往京中趕了。”
江杳年頭頂升起一個巨大問号,“皇帝肯定派了人密切監視我們,你是如何把消息傳給他的?還有,冥先生的事情你是怎能知道的?”
此事得從除夕夜說起。自打重陽節落水一事後,江懷硯就斷定有人已經盯上了江卿婉,對宮中之事十分敏感。
于是當他在半夜接到敏妃吐血的消息後,立刻就派林四出宮告訴了晏時清,彼時皇帝還沒有來得及封鎖封鎖宮門,消息自然是成功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