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誰在那?
江杳年停住腳步,屏息凝神,仔細分辨周圍的動靜。
四面很安靜,隻有遠處隆昌殿内的吆喝偶爾模模糊糊傳來一兩聲。
她站了一會兒,狂跳的心髒慢慢平靜下來,許是聽錯了吧。
江杳年微微松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一點點利刃破空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她輕巧迅速地閃到旁邊,飛镖釘到了不遠處的假山上,細微地響了一下。
一個人從身後影影綽綽的竹林裡躍出,直奔江杳年面門。
來不及拿出武器,來人已近在咫尺,江杳年隻好赤手空拳與之對抗。甫一相撞,江杳年便知自己不是這人對手,還是先跑為妙。
勉強過了幾招,那人後仰躲過她一記飛踢,江杳年落地就跑,待那人站定,她已經奔出幾丈之外。
但她絲毫不敢放松,也不敢回頭看,提着一口氣拼命往前跑,哪料衣料沙沙聲和銀飾的脆響一下就到了跟前,一隻手就要按上她的肩膀。
江杳年大驚,擰身避過這隻手,往旁邊跑去。
那個人緊随其後。
她腳下跑得飛快,腦子也轉得飛快,虞君堯為什麼會離席,還到這兒來堵她,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也沒什麼過節啊。
思索間,虞君堯又逼近了,江杳年便又換個方向跑,迎面而來一座假山,來不及閃避,她踩着山體幾步上去想躍到對面,在這緊要關頭,腳下的那塊假山突起竟然裂開了,江杳年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就以一個十分不體面的姿勢摔進了下面的草叢裡。
她迅速往起爬,但有人更快,黑暗裡一隻手準确無誤地握住了她的脖子。
江杳年坐在地上,一時沒出聲,她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也不知道虞君堯到底有沒有認出她。
虞君堯蹲下來,“江杳年,我知道你。”
江杳年沒說話,頸間那隻手使的力氣大了些,“别裝死,我不信你沒認出我。”
江杳年歎了口氣,“殿下,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來此地為難我?”
“無冤無仇?”她聽見虞君堯笑了幾聲,“你又不是個傻子,不想想若是無冤無仇我怎麼會來找你?”
“可我的确不知,不知者無罪啊,殿下。”
“那是你們的說法,我不認同。”
“那您要怎樣才能放我走?”
“這個嘛,不難,我要你幫我做件事。”
“何事?”
虞君堯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問:“你可願意?”
“這種事情我說了不算,全憑皇上做主。”
“這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讓皇帝同意你去。”
江杳年沉默了一陣,趁虞君堯沒反應過來,迅速打開了他的手,起身要跑,卻被虞君堯抓住小腿又拖了回去。
明晃晃的匕首橫在咽喉之上,“跑什麼,就在這兒想,願不願意做?”
江杳年見實在避不過,隻好答應下來:“行,我回去想辦法。”
虞君堯收了匕首,膝蓋壓在她身上,捏住她的臉往嘴裡灌了點東西,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極苦,灼得口腔和胃部火辣辣地疼。
虞君堯放開她往旁邊挪了點,“你要說到做到,事成之後給你解藥。”
江杳年幹嘔了一陣,随意地點點頭,也沒管他能不能看到。
虞君堯再沒停留,離開了。
江杳年在原地坐了一會兒,起身把沾在身上的幹草拍掉,回了琉卿殿,脫下那身夜行衣,把進賢冠戴好,這才不緊不慢地去了鴻鳴殿。
時間正好,宴席已至尾聲,晏時禮和虞君堯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各自散了。
關臨使節團還要在蒼梧停留一些時間,進行文化交流和商品貿易,他們被人領着去了四方館。
衆人往宮外走,江懷硯問:“你那會出去幹什麼了,怎麼那麼長時間?”
江杳年腳下沒停,“什麼也沒幹,回去跟你說。”
回到江府,關上門,江杳年把今夜的經曆說了一遍,但沒有告訴他虞君堯給自己下毒一事。
江懷硯的眉頭緊緊蹙着:“他要你護送使團回關臨?”
“對,按理說這活兒應該歸晏時清,他要我自己想辦法讓皇帝派我去。”
“這個虞君堯不是善茬,此行必定兇險,你還是告訴皇帝,推了吧。”
“沒那麼好辦,他們一直被人監視着,除了今夜這一面其餘時刻根本不能做什麼,我該怎麼跟皇帝說,說我夜探隆昌殿跟他撞上了?再者他威脅我一事我們沒有證據,弄不好反而會惹得皇帝懷疑,得不償失。”
“但這樣很危險。”
“哥,如今這種境地,哪兒都不安全。”她把晌午時和晏時清那一番分析複述一遍,而後又道:“蒼梧和關臨不久之後必有一戰,既然避不過,我現在早點去了解一下,也是好事。”
江懷硯歎氣,“皇帝已經不那麼信任江家了,你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絕對不會答應的。”
“我提他不答應,那讓他自己提不就好了。”
“你有對策?”
“自然,這既然是晏時清的事兒,那讓他去不了,皇帝也就會想起讓我這個‘閑人’去了。”
“話是這麼說,但你下手要有些分寸,不可真的傷了清南王。”
“我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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