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孟管樂輸了牌,将今晚赢得籌碼全都輸得精光時,也隻是迷茫地看了一眼牌桌上的牌面,俨然一副看不懂的模樣。
打牌上手很快,而想要學會記牌算牌,在短短幾局内摸清對手的打法和其他技巧,則需要足夠聰明和老練,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學會的。
好運之神仿佛從孟管樂這兒離開了,轉而眷顧他人。
接下來牌桌上赢得很均衡。
直到這一局,大家的底牌似乎都很不錯,每個人都在往上加注。
此時桌上還剩下大半的人,局勢變得嚴峻起來,人人都自信自己是好牌,但最終勝出的人隻有一個。
林征更是勢在必得,他手中的牌是十分難得的大牌,加之這一晚上的好手氣,他果斷的翻倍加注。
孟聿輕敲了敲桌面,“跟。”
莊家顧時昀也不甘示弱地加注,再次輪到林征時,他直接将面前的籌碼一推。
“我all in。”
他是場上最大的赢家,面前的籌碼數量驚人。
這一下瞬間把場面推上了高潮。
不論是打牌的,還是圍觀的,都起哄地叫起來。
顧時昀調侃了一句,“阿聿你那手氣還跟啊?不會是為了迎接我回國,故意送錢吧。”
孟聿仍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憊懶地支着腦袋,“跟。”
最後一輪下注結束,玩家攤牌比大小。
所有人都關注着場上的結果。
林征亮出手中的牌,底牌與公共牌組成同花順,已是極大的牌。
孟聿随手将底牌掀開,場上登時驚呼四起。
竟是皇家同花順!
這是最大的牌型,一旦出現,就注定了輸赢。
底池所有的籌碼歸孟聿一人所有。
顧時昀嚷着要沾沾他的彩頭,他低頭咬了支煙,“找個時間大家出海玩,我請。”
桌上的人紛紛響應。
林征無奈地搖搖頭,“還以為穩赢了,沒想到你來了個皇家同花順,出海的時候我可要狠狠敲你一筆了。”
“大概是好運之神照顧,畢竟我的手氣,向來很差。”
他說得雲淡風輕,說到“好運之神”這四個字時,不經意地看向某個從牌桌離開的身影。
談知宜中場休息,換了人來發牌。
她從牌桌上下來時,恰好聽見有人和孟管樂說話,“你這未婚妻挺漂亮,之前沒在燕城圈子裡見過這号人物啊。”
孟管樂輸了錢,這會兒正煩着呢,說出來的話也難聽。
“剛從港城來的,一點禮金她家就把她賣了。說漂亮嘛也就那樣,柔柔弱弱的,說什麼都應好,隻适合娶回家裡應付長輩,沒趣,不夠帶勁。”
談知宜平靜地走過,恍若未聞。
她是真的沒有聽見。
直到走到走廊,身後厚重的門被侍應生合上。談知宜耳裡的轟鳴聲才逐漸緩解,外界的聲響慢慢紛至沓來。
她的手在微微發抖,另一隻手大力地捏了捏手腕,才勉強穩定了些。
隻有她自己知道,在這一場牌局開始的時候,就注定了孟聿是赢家。
因為談知宜要讓他赢。
剛剛的注,讓在場所有人都格外關注牌面情況,尤其是最後一張公共牌時,幾乎所有人都緊盯着她即将發的牌。
而她,卻在衆人眼皮子底下,不動聲色地将唯一最大的底牌安排給了他。
皇家同花順,這樣極為罕見的牌型,一旦出現,就确定了赢家。
所以孟聿隻會赢。
在那場牌局裡,她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談知宜的腳步停下來,脫力地靠在牆上。
她靠着的位置旁邊,稍高一點的地方,擺放着一個玻璃容器。福爾馬林溶液中浸泡着一隻名貴的珍惜品種雀類。
毛的色澤鮮亮,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玻璃器皿飛出來。
不知為何,這樣的一個标本會被擺在這裡。
玻璃反光映照出她身穿的旗袍。
其實,與其說是孟管樂的折辱,倒不如說孟管樂此舉正合她意。
她一向知道怎麼放大自己的美貌,更清楚那些男人喜歡什麼。
喜歡拉良家女子下水,喜歡勸風塵女子從良。喜歡看女人身陷囹圄時,眼眶泛紅咬緊下唇的為難和掙紮。
當他們的注意力,遊走在她臉上和身上時,她在牌上動手腳被發現的概率,就會更大幅度的降低。
除卻最後孟聿赢的那一局。
孟管樂連赢是她做的,孟管樂大輸也是她做的。
同時算多人的牌,觀察每個人打牌的習慣,發牌上的動作不能被人發現,還要平衡場上每個人的赢面。種種算計,讓她大腦裡的弦時刻緊繃着。
她幾乎沒有了力氣,垂着腦袋休息着。
好一會兒,談知宜慢慢緩過一些勁來。
出來的時間有些久了,再不回去難免讓人心生懷疑。
她的手扶在牆上,讓自己站直了些,轉身要走,卻忽然從前方覆下來一道陰影。
談知宜擡頭,看見一張堪稱完美的臉。
那雙極為好看的眼眸注視着她,淡漠銳利,卻又莫名誘人深陷。
讓人不自覺地一腳踏進深淵。
隻不過是一秒的愣神,她纖細的皓腕落進他的掌中。
他看着她,唇畔帶些笑意,眸光卻是冷的。
“荷官小姐,你的手很漂亮。”
他捉着談知宜的手,放在那個器皿前面,某一個角度談知宜幻視放在器皿裡的,不是動物标本,而是她的手。
“但稍不注意,就會有些可惜,對嗎?”
談知宜在那個瞬間白了臉。
他一定看出她發牌時做了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