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狗東西!我就知道!這狗東西儲物袋裡搜刮出來的東西還不夠我修法器呢!!!”
“還師兄呢,哪家的師兄像他這樣?!”
“再說了,我可不相信他那些同門死後,他沒有去把那些人的東西全拿走!”
“太虛僞了!這到底是哪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的,怎麼這麼缺德呢?!!”
一處山洞裡,一白一藍兩人隔着篝火相對而坐。紅橙的火光映在少女憤怒的臉上,花思渺用鐵條穿過一隻兔子的屍體,架在火上烤着。
她對面的江景鸢面色平靜,靜靜聽着她抱怨。
一個半時辰前,她和花思渺搜刮了李仙友的所有儲物空間。
儲物空間裡沒有符箓,應該是都用完了。丹藥二十幾瓶,尋常的百聞樓裡就有賣的法器三十多件,稍微稀奇一點的就兩件——
最後,她們兩個平分了這些東西,其中妖丹歸江景鸢。
東西分歸分,但是花思渺罵還是要罵的。
盡管她也知道這種攔路搶劫的事情一直都屢見不鮮,有能力就搶回來,沒能力就當作是花錢買命或者人财兩空。
但這些那些的理由都不能阻止她罵人——隻要同在一個山洞的江景鸢不嫌棄她吵就行了。
而對面的江景鸢不覺得吵鬧,并不介意,甚至面無表情地聽得津津有味。花思渺的嗓音很甜,就算絮絮叨叨地罵人也隻會讓同一陣營的人覺得活潑可愛。
更何況,其實江景鸢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最少她們可以對着敵人的屍體罵罵咧咧,而死去的敵人想罵也無法。
“啊~香噴噴的兔兔!”
拔光毛的兔子架在火上滋滋作響,表皮油光水亮的,調味料腌制過後的肉香味充斥着大半個山洞,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格外誘人。
聽着洞外呼嘯而過的風雪聲,再感受着這山洞内的溫暖,似乎僅僅如此就會感受到久違的幸福。
花思渺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伸出手探向火上的鐵條。
“啊,嘶,燙燙燙!”
手指剛一觸碰到貼條,就猛地被縮回,少女眼中有淚水在打轉,可憐巴巴地吹着右手手指。她的一雙圓圓的杏眼卻仍舊看着面前篝火上的肥兔子,早就忘記了原本要問候李仙友的話。
看着這一幕的江景鸢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漆黑的眼眸被火光映上暖暖的橙紅色光芒。
然而下一秒,她就徹底笑不出來了——
“我們快點分了它吧!”
花思渺盯着烤兔,眼神火熱,咽了咽口水,滿是期待地說。
江景鸢沉默了一瞬,默默挪開視線,說道:“我還不餓,你吃吧。”
她實在是吃不下這種樣貌長得稀奇古怪的東西……哪怕是把肉片下來,隻要她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的肉,她都一點也不想吃……
“它真的會很好吃的!”
花思渺震驚地擡頭,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她怎麼能夠拒絕這樣的美味。明明她聞着香味都忍不住咽口水了啊!
"你先吃。"江景鸢低下頭沒有看她,“剛受過傷需要靜養,我就不吃了。”
“啊……好吧。”
花思渺見她态度堅決,也不再勸阻,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說:“那你餓了喊我,我給你烤兔子!”
不……不用了……江景鸢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擡頭看向她,點點頭應道:“好啊。”
花思渺甜甜地朝她笑了笑,伸出手,雙手上包裹起無形屏障,就那樣輕巧地抱起了一整隻兔子,開開心心地啃起來。
江景鸢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靠坐在石壁前,閉上眼睛不去看那隻完整的兔子屍體。
江景鸢一直都是有點挑食的,從前江景漸就為此十分頭疼——在别的事情上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唯獨在吃食這一塊,江景鸢說不吃就是不吃。
“說起來,江景漸應該沒有那麼快回宮,最少也能等到我回去……”江景鸢悠悠地想,“還有現在的宮裡怎麼樣了呢?一般情況下江景謙應該能應對,隻是……”
她心中有一絲憂慮。
容後或者别人,一年到頭都不會來找她一回,這個不用考慮。而江景縱那邊,江景謙也是完全能應對的……
其實最讓她不安的是江景濉這個人。
之前在書閣外的事情讓她明白了,江景濉是并沒有對外表現得那樣溫和無害,這個人對局勢有着驚人的掌控力。
就好像,隻要别人沒有将全部主意力都時時刻刻地放在他身上,轉眼間再看向他時就會突然驚覺當下的事态發展已經被他牢牢掌控,就算自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也得不情不願地跟着他走。
這樣的人,江景謙若是用一般的推辭和阻撓,可是攔不住他的。
“算了,就算被發現了,我也不可能現在就傳送回去。”
江景鸢的思緒千回百轉,但實際也不過是幾個眨眼的時間。
她一想明白,心中就安定下來。
想也沒用,擔心也沒用,當下都還不如先恢複體力來得重要。
聽着輕輕的風聲,周身都籠罩在篝火的暖意中,江景鸢背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漸漸意識迷糊起來。
迷迷糊糊間,她慢悠悠地想道:
“其實就算被發現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和江景漸主要的倚仗就是容後和容家……隻要說辭能從容後那邊過關、能讓容後不再追究……就可以了啊……”
至于其他人,就算說辭再荒謬可笑又如何?
誰會多說一句?
甚至,那些人還會不自覺地為她合理化說辭……
就像強者欺淩弱者,隻要強者最後輕飄飄地來一句道歉,弱者瞬間就會倒戈,并且十分感動地說着什麼“他已經道歉了啊”“他也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沒想到我們竟然會這麼弱小”“他其實也很困擾”之類可笑的言論。
上天總是偏愛強者,卻又要造就弱者。
前方的篝火是橙黃色的,靈動又無聲地跳躍、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