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高塔伫立在人煙稀少之地,亘古不變地守在此地,而高塔的後方有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呈現出半環抱的姿态。此時,藏在樹木之中的衆多外來者互相看了一眼,一颔首,紛紛悄無聲息地靠近高塔。
蹑手蹑腳地推開石門,石門還是不可避免地發出沉悶的聲響,衆人心驚膽戰地往後看了看,身後一片安甯,這才放心地走進灰白高塔之中。
又悶又有些銳的聲音在衆人身後再度響起,灰白的古樸石門被小心翼翼合上,所有的光一下子消失了,衆人置身黑暗。
黑暗總是難耐的。
陰寒之氣在衆人後頸處一下一下輕撫着,怎麼也揮之不去,仿佛有一隻纖細柔若無骨的素手戲谑地順着人的脊椎骨一點一點地攀上,細細摩挲着人的脖頸兒。
當眼睛被黑暗蒙蔽,心中深藏的恐懼驟然被無限放大,幾乎是沒有人可以幸免。伴随着一聲一聲驚慌的催促點燈聲和踏步聲,衆人慌亂地推搡着。
“燈來了,燈來了!”
有人刻意壓低了嗓音安撫了一句,但這聲音在空蕩蕩的高塔之中還是如同驚雷炸響耳畔。
呼——
或散或聚,門前的黑暗裡亮起橘紅的搖曳燭光,窸窸窣窣的,越來越多的火光亮起。每個人都手舉燭火,擡起頭來來回回環顧四周。
“走。”就在衆人還在興奮地探索四周時,一道平靜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很快的,陸陸續續有人回過神,跟着踏上了階梯。
“欸?!!”後面猶猶豫豫的人群裡忽然傳出一聲怪叫,“你們到底是知道什麼,為什麼都往樓上走?你們知道‘山貓’的準确位置?!”
踏上台階的人沒有一個回頭,更沒有理會他,專注地邁着樓梯往上走,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
“你、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欸!不許走不許走,必須給我講清楚了再說,不然我們是不會跟着你們走的!”那道聲音染上了焦急,瘋狂呼喊着,仿佛要以話語來阻止他們上樓的步伐似的。
走上樓的十幾人腳步連一瞬的停頓都沒有,隻是其中有幾個人聽到了話,心裡鄙夷了一番:“你當你是誰啊?!你說不許走就不許走?說得好像我們非要你跟着不可似的!”
他們不理會,可不代表樓下猶豫的幾十人不會行動,幾十人回過神,邊喊叫着邊快步“咚咚咚”奔上樓梯去拽上樓的幾人,胡攪蠻纏一番,硬生生将他們卡在了半路。
“說清楚!你們到底知道什麼?!”
“快說,你們到底什麼目的?!老實交代,不然我要動粗了啊!!!”
“你們引我們來高塔到底是想做什麼?”
卡在樓梯上的十幾人額間青筋直跳,怒火仿佛要化作實質,反手甩開後邊人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若非是趕着時間,且不想在高塔内打鬥發出太大動靜,他們早就動手了,但是現在他們卻隻能冷冷地回嘴:
“愛跟不跟,一群蠢貨,我們還稀罕你們?!”
“早知就不該帶你們來。幫不上忙,盡會拖着别人的時間!”
“就你們這種腦子,告訴你們又有何用?要麼在樓下待着,要麼就滾出塔去,别在這裡礙手礙腳。”
“傻就聽話,總歸都是會出去的。是你們猶猶豫豫,到頭來還要胡攪蠻纏?!”
“都傻成這樣了,左右都是活不久的。與其想着我們會不會害你們,倒不如想着跟緊我們了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上樓的十幾人回頭惡狠狠地瞪着下方的衆人,恨不得出手與他們打上一架。
一開始在城門口商議時就是這番猶猶豫豫又畏畏縮縮的模樣,說了兵分兩路又不肯,現在進了高塔又拽着人不讓上樓——但凡情況沒有這樣急迫又危險,遇到這些蠢的,換誰都是一巴掌拍死了!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啊?!”有人大叫道,“誰知道你們是什麼心思,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
樓梯上的一人咬牙切齒:“要你相信了?不相信的話出塔就是了!”
“你們給我們解釋一下不就好了!要我們賣命,總該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啊!”
樓上的一人冷笑一聲:“你們賣命?賣的是我們的命吧?”
另一人也道:“這麼多天一點發現都沒有的人,就這種腦子,解釋了也是白搭,一點忙也幫不上。”
“放手!”一人冷呵一聲,拂袖掀翻了身後的衆人,回頭對着上邊的人說道,“快走!在這裡說這麼多,别等到城裡的居民都發現了異樣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