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增殺孽,違天悖理啊!”
衆人面上的神色變化多端,眉目間含着一抹憂愁,猶豫不決——
殺一人可以,殺十人可以,師出有名甚至殺百人都可以,但殺一城的人……這可是一城的人啊!
怎麼能說殺就殺?!
人啊,就是這樣,明明可以因為争奪寶物而對同族兵刃相向,卻又會在面對鬼怪時心軟得過分。
“哼……”
那道女聲笑了一聲。
她不緊不慢得像是置身事外在看一出好戲一般,說道:
“廢物。”
語氣漫不經心,沒有任何不滿或是憤慨,她輕巧得就像是在述說着一個事實一般。
“你!”
衆人瞬間暴怒,怒目圓睜。
看不到說話之人,怒火又不知對向何處,他們隻得将怒氣用在手中,砸向城中居民的刀劍斧錘,乒乒乓乓不斷。
“你又算什麼東西?!有本事就離開山城啊,說到底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被困在這裡!!”
“藏頭露尾的,躲在人後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出來真刀實槍的比劃比劃!”
“你說得輕巧,你來殺啊!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躲着。光說不幹,誰不會啊?!”
一時間群情激憤,衆人下手的招式更加狠辣了三分。
“别管她!”有人忽然大聲叫道,“我們的人剛才已經把石門推開了!我們快點進去啊!”
“什麼?!”頓時,衆人心頭的怒火被澆滅了,着急忙慌地扭頭看向石門的方向。
視線避開混戰的來來往往的人群,隻見那沉重的灰白色的石門無人守衛,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一條縫隙,視線可以窺見門後的幽藍色一角。
“快!門開了,我們快進去!!”
衆人興奮不已,手裡拿着各種武器,不再去看先前的纏鬥居民,橫沖直撞奔向石門,眼中閃爍着亮光。
“該死的外來者!外來者!!”
“他們開了石門,外來者!外來者,膽敢驚擾‘山貓’的清淨——!”
“殺,殺掉!殺掉!”
外來者們笑容滿面,紛紛露出了一口白牙。更有甚者挑釁般地回頭瞥了眼身後追趕來的居民,哈哈笑着道:“死了更清淨,我們殺了‘山貓’,給它一個真正的清……”
“啊!!!”
在衆人的視野裡,那人的身前,一張巨大的貓臉張開了嘴,向下咬去——
“撲通!”那人倒在了地上,暗紅的血水從他的脖頸斷裂處噴湧而出,頃刻之間就積起了一片血泊。
“‘山貓’!!!”
“是‘山貓’!‘山貓’怎麼出來了?!!”
“你們做了什麼?!為什麼把‘山貓’放出來——!”
“不是我們!我們才剛走進去,什麼都還沒看到,‘山貓’就出來了!!!”
叫喊聲和慌張的腳步聲中,那人身貓臉的‘山貓’爬行在地面,它的頭上凝聚出一顆巨大的虛幻的貓臉頭顱,一路快速爬動着,虛晃的頭顱一路張開嘴咬下前方逃竄的人群——
外來者和城中居民殊途同歸,一齊落進‘山貓’的血盆大口裡。
一時間,鬼哭狼嚎響徹古老的高塔之内。
鮮血四濺,殘肢斷臂橫飛——
柳驚語站在角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她當機立斷往自己身上連着貼了幾張斂息符,目光四下探索着,但更多的時候是落在‘山貓’身上。
“是誰?是誰将‘山貓’放出來了?”
鮮血濺在她的衣擺之上,柳驚語冷汗涔涔,無聲地想着。
“山貓”絕不可能是自己逃脫出來的,一定是有人放出來的——是那道女聲的主人嗎?
混亂與血腥交織成這一夜。
柳驚語的眼前一片斑駁的豔紅,隻聽遠處傳來一聲威嚴莊重的巨大的“咚——”的好似天邊傳來的鐘聲,她猛然回神,這才發現她的身前燃起了一片火海。
“諸位請看,城門開了。”
灰白的古樸石門後慢步走出來一道身影,獵獵紅袍搖曳在火光裡,來人嘴角勾着肆意的笑。
她一步一步地走進火海,卻未被傷及絲毫,竟然連最赤熱的火焰都要向她俯首稱臣。
她慢慢擡起的素手隔空一抓——
凄厲的嚎叫聲中,撲在屍山血海之上的貓臉人身的“山貓”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着向後倒飛出去,毫無招架之力,它的頭顱被穩穩地抓在紅衣女子的手中。
火光倒影在柳驚語的眼眸上,柳驚語一動也不敢動,睜着眼睛看到那紅衣身影一手抓着“山貓”的頭顱,另一手拈着沾滿黑紅的血垢的鐵黑長釘,輕巧地将長釘刺進“山貓”的顱頂——
“山貓”不掙紮了。
“山貓”的身軀無力地拖在地面,那道火紅的身影就這樣輕松地抓着“山貓”的頭顱,一步一步走下高塔……
“真是個瘋子……”柳驚語遍體生寒,腦海裡隻有這一句話。
看到這一幕的她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個人,她不殺“山貓”,反而将“山貓”的靈魂困在自己的夢境裡帶來高塔,然後将完整的“山貓”帶走,讓其為自己所用……
這得是有多麼強大的實力,才能自信到不怕有一日會被鬼怪反噬……
“你們肯定想不到那人是誰。”小亭裡的桃紅衣裙的少女淺淺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