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十分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決定還是不要為難自己,往手上戴了兩個戒指就将剩餘的飾品收起來了。
給容也燼回了個信,剛想休息,江景鸢又聽“叮”的一聲,她随意地擡眸掃了一眼,下一瞬,她雙眸卻猛地睜大——
江景鸢錯愕,探頭湊近信紙,仔仔細細地将信件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過去。
反複确認沒有看錯後,江景鸢的面色有些沉重。她看着信件沉思了良久,才又給容也燼傳去了一條疑問。
然而容也燼并沒有在這時解釋的意思,他的回複隻有一句:“過兩日,我會安排殿下跟着二殿下出宮一趟。”
看到這句話,江景鸢沒有再回複什麼了。容也燼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到時候當面詳談,她現在再問也是無益。
白腹黑背的小圓鳥抖了抖信紙,将縮小的信件收回它細細的腿上綁着的小竹筒裡,然後歪着腦袋,用一邊烏黑的圓眼睛看着面前少女,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江景鸢一揮手,将軟榻上的小圓鳥收了起來。
端坐在軟榻上的少女做完這一切,肩頸瞬間松懈,頓時又懶散地窩在了軟榻上,她無聲了歎了一口氣——
她今夜的困意算是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兩日後。
一方雅間之中,容也燼嘴角含笑地看着面前兩人說道:“宸國隻有一位儲君,來大淵為質的多半就是儲君蕭止。宸帝年邁,等蕭止回了宸國,這份功績足夠讓他直接繼位。”
江景漸聽着,眼神一滞,頓了頓,他擡眼看向對面的容也燼。
容也燼臉上的笑意不變,接着說道:“另一件事是,大淵要與霖國和親。”
江景漸的雙手猛地握緊,雖然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此刻還是不禁出聲确認道:“是誰?”
容也燼看着他,含笑不語。
江景漸嘴唇翕動,沉默了,他明白容也燼的意思。
窗邊,坐在他旁邊的江景鸢聽了隻是垂着眼眸,伸手不疾不徐地拿起茶杯,她抿着茶水,臉上的神情平靜且淡然。
房間裡一片安靜。
江景漸沉默了片刻,他臉上的神色冷靜了下來,擡眼看向對面的容也燼,說道:“我想去宸國。”
他的嗓音平靜,眼眸中卻是一片冷冽中夾雜着一絲狠戾。
容也燼像是早有預料,含笑着點頭,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贊許之色,他答應道:“好。”
一旁的江景鸢始終沒有說話,她半阖着眼,一口一口地抿着溫熱的茶水,對于房間内另外兩人的談話沒有一點表示,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
江景漸側了側腦袋,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淡然依舊,抿了抿唇,他臉上的神色有一瞬的複雜。一頓,江景漸轉頭看向容也燼,面上又是沉重冷靜之色:“容大人可知,大淵會送誰去與霖國和親?”
聞言,容也燼臉上的笑容明顯了幾分,他說:
“那都與景鸢殿下無關。”
窗外,清晨的街道已經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吹過的風帶來了小販們的吆喝聲。
鮮豔的衣袖被白皙的手指挽起,“嘩啦啦”白霧升起,容也燼給桌對面的少女添了一杯茶,低頭時笑着随口道:“殿下,您的沉默可是推了二殿下一把。”
江景鸢看着窗外,看着街上的一道白衣身影逐漸走遠,片刻後,她道:“合适。”
這個安排,對他們這一派來說,再合适不過了。
去宸國為質是一個為大淵建功立業的機會,這個機會可以讓江景漸穩穩地更進一步,也可以給本就有些基底的皇嗣一個競争的資格。
去宸國為質很危險,可能會受盡搓磨,也可能中道崩殂,但若能順利回到大淵,前途不可限量。
其實……江景鸢擔心的是江景濉會去争這個機會。若江景濉争到了這個機會,他是真的能與江景漸相抗衡。
——所以,宸國這一趟,江景漸必須去。
江景漸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在聽到容也燼所言時就想明白了。他是一定會去的,他隻是有些猶豫,而江景鸢推了他一下。
“殿下無需自責,帝王之路本就如此。”容也燼看出了面前之人平靜面色下深藏的心思,笑了笑,語氣輕松地說道。
江景鸢轉回了視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面無表情,看着是平靜依舊,隻是身邊萦繞的那股沉重氣場霎時被統統收斂了起來。可實際上,她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
容也燼臉上的笑意淡了淡,轉而說道:“城中的熱鬧很多,殿下可以在城中多轉一轉再回宮。”
江景鸢颔首。
…………
日暮時,橘紅的夕陽光灑下,給眼前所見的一切景象都染上一抹淡淡的憂愁和悲涼,江景鸢走回宮殿,卻意外地見到了江景茫站在她的殿門前。
枝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橘紅的昏黃的光籠罩着那一身淺藍衣裙的少女。
三三兩兩的宮人走過,藍衣少女不躲不避地站在原地,聽到動靜,她的雙眸轉了過來看向不遠處的江景鸢。
兩人的目光交彙,江景鸢看到了她眼中如霧般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