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個紅衣一個白衣,甚至給人的氣質感覺也截然不同,但江景鸢還是認出來了。
她的腦子僵了許久,無意識地在心裡喃喃自語起來:“為什麼站在銅鏡之前的是我,走出來的複制品卻是她的……”
懵了良久,江景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凝神感應了一番,随後臉上的震驚、慌張、迷茫等等雜糅起來的複雜神色瞬間消失。
江景鸢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那道風姿綽約的紅衣身影,眼眸中浮現一絲無語,嘴角動了動,道:“你在幹嘛……”
頓時,前方的紅衣女子臉上的笑容驟然擴散。她雙眸一彎,沒有豔紅薄紗的遮擋,她笑得萬物失色。
江景鸢失神了一瞬,随即心裡就泛起了漣漪,她古怪地想道:“不會吧?這麼有惡趣味的嗎?她剛才是在故意吓我的?”
穩了穩心神,江景鸢擡眼看向她問道:“我方才所在的地方是殺境還是現實?為什麼我會感應不到紋銀香囊?”
背對梳妝台端坐着的許卿臨斂了笑容,隻是嘴角彎着,語氣輕松随意地緩緩說道:“你先進入了殺境,後來的地窖是現實,而這殺境的法器本體在安順侯府靈堂下方的暗室地窖裡。也就是說,殺境巧妙地連接着現實。你從殺境走到了現實,而許家的那個小輩是從現實掉進殺境又走回了現實。”
“至于感應嘛……”許卿臨頓了頓,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是那個安順侯的手筆喽。”
她歎息般地搖搖頭,似是感慨般說道:“居然防得這樣嚴實……”
“我從驿站突然進入殺境,是因為你嗎?”江景鸢忽然問道。
許卿臨頓時從感慨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說道:“是啊。”
“别這樣看我嘛,我可是幫你把那個法器搬回來了。”許卿臨說着,側了側頭,朝着後方梳妝台上的銅鏡微微擡了擡下巴,“你不是很奇怪殺境怎麼會和現實這麼像嗎?因為這法器被他們重鑄過了。”
許卿臨看了一眼銅鏡,難得情緒如此外露地樂眯起眼,她美滋滋地贊道:“這可是個好東西。”
我知道……難為你還記得把我捎上……江景鸢頓時回想起了傳送前發生的事情,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許卿臨又仔細欣賞了一遍梳妝台上擺着的縮小版銅鏡法器,轉回頭看向江景鸢,她說道:“我出身許家,百年前的許家……”
聞言,江景鸢擡眼看向她。
許卿臨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她面色平靜淡然,微微歪着頭認真地回想了一番,然後接着說道:“也沒什麼特别的。我幼時就拜入北歸雙阙,然後回到許家就一直在研究長生之法,然後就融進了法器。這期間也沒發生什麼别的事啊,沒到許家到這一代了還這樣擔驚受怕地防備着……”
江景鸢聽着,眉頭微不可察地一動,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開始研究長生之法?”
此言一出,火紅的房間的内安靜了片刻。
“很敏銳嘛……”許卿臨忽然又笑了一下,緩緩說道,“是三百年前的許家想以此來逢迎桓帝和一衆仙門高層……當然了,是許家自己本就有這個心思,資源不足就拉人入夥,還能順便為自己牟利。”
江景鸢聽着點點頭,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随口般問道:“你手劄上寫的那個許……是誰?”
前方的許卿臨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許仙臨,那是我姐姐。當年許家本想将她融進法器裡,她早一步聽到風聲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後來如何。”
江景鸢下意識想道:“看來安順侯防備的是許仙臨啊……畢竟許卿臨融進法器身不由己,回到許家報仇的概率極低,但那不知所蹤的許仙臨就不一樣了,而且……”
江景鸢垂下的眼眸微動,她覺得當年逃走的許仙臨也不會是什麼忍氣吞聲的主兒,她後來應該也是做了什麼,這才會讓三百年後的安順侯都如此驚慌防備。
想罷,江景鸢剛準備起身離開,就聽許卿臨不疾不徐地問了一句:
“你沒有仔細看過那張婚書吧?”
啊?江景鸢愣了一瞬,随即就動作一改,從儲物手镯裡拿出那本随手放進去的手劄書冊,撥開手劄最後一頁,拿出那折疊規整的大紅婚書,攤開仔細一看。
其實江景鸢早就猜到了許卿臨和許家的關系,隻是太巧了,竟然都讓她遇到了,才讓她有些不太敢肯定,但當時她在看到那張婚書時,心裡還是下意識覺得這就是許卿臨融進殺境前的準備,再加上情況緊急,她并沒有仔細去看。
就在剛才,江景鸢得到許卿臨肯定的答案後,她瞬間就想起了安順侯府的那石窟暗道與銀香囊殺境内看到的過分相似,她即刻就明白現在的安順侯府根據那條暗道和石屋改造重建過。
江景鸢一邊腦子裡一時間思緒萬千,一邊低着腦袋仔仔細細辨認着紅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迹,視線移動,江景鸢倏地瞳孔一縮,猛地擡頭看向前方的許卿臨。
“她還活着?!”江景鸢下意識脫口而出,滿臉不敢置信。
話落,她面上震驚的神色一僵,然後緩緩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收斂起來,變成了面無表情。
呃,當着别人的面問人家姐姐怎麼還活着……江景鸢默默繃緊了臉,眼神飄忽了兩下又定定地看向前方的紅衣身影。
不過許卿臨聽了倒是沒什麼反應,她嘴角的笑意依舊,語氣輕松随意地說道:“是啊,我也是拿到了這面銅鏡才知道這事兒的。沒想到她真的能活到現在,看來北歸雙阙這些年也研究了不少東西。”
聽着,江景鸢又回想了一遍婚書上寫着的另一個名字,嘴角都忍不住明顯一抽,道:“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