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管家心中其實尚有些未解之謎,想要和謝兆好好讨教讨教,卻是話到嘴邊,反倒問不出口,怕弄巧成拙,最後反讓太妃大失所望。
比如那日打春宴結束後,為何要讓他以太妃的名義,将那薛家嫡女帶去臨風閣旁邊的那個小院子?
再比如,他們那晚聊了那麼多,到底之後是怎麼個章程?何時說媒,何時下聘?他這兩天按照太妃的吩咐,前去找司天監瞧上好幾個日子,都是宜婚配嫁娶諸事皆宜的,隻等殿下這邊何時決定下來。
再比如,看殿下這不緊不慢的樣子,八字到底有沒有一撇?
“吳叔,是不是有話想說?”
吳管家忙搖頭,“無事的,無事的。”
謝兆便不再問。
臨近芝蘭苑,忽聽一陣笑聲傳來,伴随着一道熟悉男聲,“哈哈哈,是吧,對吧,我就說沒錯吧?”
謝兆腳步微頓,又蓦地加快,回頭看了吳管家一眼,後者笑着點點頭,随即他停下步子,微微笑着看他家殿下進去。
總算是有些少年時的影子了。
自從當了那什麼刑部侍郎,殿下已是許久未曾真正開懷,每天不是忙得不得閑,就是回了府上依舊眉頭緊皺——刑部,由來都是沒人樂意去的地方!
謝兆走進去便忍不住大笑,“我道是誰能惹得母親這般高興,原來是你懷遠!”
段林木聽到動靜亦是三兩步跑過來,大笑着與他抱在一處,“知微知微,可想煞我也!”
段林木字懷遠,是謝兆兒時為數不多的玩伴之一,兩人相差不過一月,祖上是平京城的世家大族,族中子弟半數都在各地任職,清廉治家,書香門第。
司空青藍慢悠悠出現在門前,笑容滿面,她不去打斷那兩人的叙舊,隻是那麼望着,心中分外欣慰。
“此次回京,是有什麼打算了?還走嗎?”
“不走了,這回真是走夠了!”段林木松開手,結結實實在謝兆的肩背處敲了記下,“壯實了不少,再不是我走時那般弱不禁風了!”
他一走就是三年。
謝兆不以為然,難得反駁,“我哪有你說的那樣不堪!”
段林木嘿嘿直笑,看着謝兆那張不再蒼白的臉,真是打心眼裡開心,好,可真是天大好事了!
“兵部有個缺,家裡正好在那有些關系,便想讓我補上去,你曉得的,我一直就想從軍,家中卻總是用各種理由阻止,好在雖然不是去前線,到底是挂上鈎了,有了這麼個鋪墊,往後若再有那種機會,我是不會教它白白溜走了的!”
謝兆記性不差,經他一提就立馬想起來,兵部那個缺,還是他親自去給弄下去的。
他有些擔憂,“員外郎……你當真願意?”
段林木摩拳擦掌,“那有什麼,隻要能跟從軍這件事挂上邊,讓我去兵部掃地我都樂意,樂意極了!”
既然如此,謝兆便不再往下說。
總之以後見面的機會更多,事情處理起來也更得心應手。
段林木被謝兆引着往廳中走,忽然笑道:“聽太妃說你明日休沐?怎的,現在有了官職,竟是連家中都不願常待了?”
謝兆回說:“刑部堆積不少案宗,何況大理寺如今群龍無首,哪裡能放松歇息。”
“那也不是你多出一兩天就能處理幹淨的,”段林木才不信他這鬼話,湊近了輕聲問道,“難道是老大不小,不願聽太妃娘娘唠叨,所以才故意借着公職出去躲清靜?”
司空青藍早就坐在榻上桌案邊喝茶,見那兩人交頭接耳樣,隻是和鄭嬷嬷對視一眼,相互笑了笑。
謝兆十分無奈,給了他一個似是而非的眼神,教他自行體悟。
段林木也不期待從他嘴裡得到什麼确切答複,隻是不容拒絕地告訴他,“明日陪我去郊外踏春!”
謝兆這回是真的皺起眉頭了,“踏春?”踏個哪門子春?他們自打認識,就從沒出過這種幺蛾子!
段林木破天荒多了些扭捏,同時又有些幸災樂禍,看了眼司空青藍,嘿笑道:“家裡為我相看了個姑娘,約着明日在郊外一處亭子裡遠遠見上一見,行就行,不行就莫去耽擱人家。”
司空青藍笑盈盈望住自己的兒子,不說話,隻那麼看着,仿佛在說——
瞧瞧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