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黑漆漆地,而且非常颠簸,似乎有急促的馬蹄聲。
但她被包裹着,很溫暖。
“咿呀呀?(這是哪?)”
噶?
“咿呀!伊呀呀呀!(媽呀!我怎麼了!)”
噶噶噶???
雲雙費力地掏出手來,一整個被震驚到了。
這是她的手嗎?
短小的手指蜷縮在一起,手臂肥肥胖胖,像一截洗幹淨的蓮藕。
她費力地動了動手,抓住了眼前黑漆漆的空氣。
揪起來才發現,原來這是布料。
然後有隻手握住了她的小藕手腕,輕輕磨蹭了一下。
大手有些粗糙,大概是繭子,磨得雲雙有點癢,但不疼。
那隻大手将她的手塞回去,輕柔開口:“醒了?我們馬上就到了。”
這聲音,雲雙太熟悉了。
淡如水,溫如風,帶着不容置喙的安全感。
她擡頭,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無名。
還是那張挑不出毛病的臉,還是那種潤到人心坎的笑容,隻是比起雲雙所熟知的無名,這個無名少了幾份舉世皆醉我獨醒的淡漠,多了幾分婺宿沉芒寂夜台的慈愛。
……也許是因為他把頭發挽起來了。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
【少俠已進入“尋憶鑄夢”,完成鑄夢将獲得大量獎勵和等級突破呦!請注意,此過程僅供參考,并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請少俠注意甄别,不要迷失在夢境中哦!】
[0歲,你與阿爹來到太平莊定居。]
……?
等等。
阿……爹……?
誰?
無名嗎?
哇搞什麼!她隻是問問啊!不認識她爹就不認識嘛,怎麼強行給她塞個爹啊!
有時候。
無名兄的理解能力,确實是能讓她兩眼一黑的程度。
但能怎麼辦。
為了獎勵和等級,雲雙再次彎下了她并不筆挺的脊梁。
[1歲,你和阿爹相依為命。你學會了說話。你學會了走路。]
雲雙從來沒見過無名笑成這樣。
跟不要錢一樣,開朗地有些驚悚。
無名很好哄。隻要雲雙撚撚嘴唇,奶呼呼地叫一聲“阿爹”,或者努力調動兩條小胖腿晃悠晃悠的撲到他的小腿上,無名就會露出八顆牙齒。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格外明亮。
就連雲雙餓了渴了耍小性子,伸出手去死死揪住無名垂在榻上的烏發時,無名都是笑的。
他真的是很好哄的。
[2歲,你和阿爹相依為命。你學會了抓蛐蛐,掏鳥蛋。]
這時,村人已經和無名熟絡起來。
大概是過去一年,無名抱着滋哇亂叫雲雙的雲雙反複求教求出的情誼,村裡婦人時不時就會過來看看小雲雙,有時還會帶着她們的兒子女兒陪雲雙一起玩。
無名似乎更喜歡雲雙和小女兒們玩,因為她們在一起更多的是玩些翻繩、沙包、畫小人一類的。
而那些臭小子總帶着雲雙上蹿下跳,樹也上、河也下,馬蜂窩也掏,他經常是提心吊膽,隔幾分鐘就要去尋一遍。
今日是李嬸嬸帶着小妮兒來,兩個小女兒最喜歡在院子裡玩跳格子。
李嬸嬸前些日子托無名打了一張上供用的小桌,今天推了小車來取。她們來的時候,無名正在院子裡打木闆。
李嬸嬸道:“小雙他爹,這是又要打什麼?”
無名外衣系在腰間,見人來,撂下斧頭擦了擦手,重新又把外衣穿上:“李嬸。想打個小木床,以後給又又睡。”說完去取小桌。
說起來,又又這個小名倒是出自雲雙自己之手。
許久之前,無名捏着雲雙的小手教她識字,小孩的身體難控制得很,那個“雙”字被她寫的老長老長。
無名就笑:“寫得真好!這是你給自己起的小名呀?又又?”
思緒回到小院,無名已經把小桌搬了過來。
李嬸嬸接過小桌:“怎麼?要讓小雙自己睡了?”
跳格子的小雲雙聽到這話停了下來。
她歪頭,認真聽着。
無名點頭:“前兩日聽大牛哥說,他家二丫三歲便自己睡了。”
李嬸嬸“哎呀”一聲:“那是黃大牛他日日醉酒,給二丫熏着了!小雙還小呢,你又不貪酒,急什麼哩!”
無名聽罷不做聲,隻在心裡猶豫起來。
那天夜裡落雨,劈裡啪啦砸在屋脊。
驚雷乍開,吓得雲雙輕呼出聲。
無名摟着雲雙,輕輕拍打着她的背。
雲雙死死揪着無名薄薄的衣衫,小聲嗫喏:“阿爹。”
無名用下巴掃了掃雲雙的頭頂:“嗯。”
雲雙道:“我不要和你分床睡。”
雷聲滾遠,隻有雨撣竹葉驚蟲聲。
很嘈雜,卻也很靜谧。
良久,她聽到無名輕輕“嗯”了一聲。
雲雙又道:“兩歲不要,四歲不要,七歲不要,十歲也不要。”
“嗯。”
“不能反悔哦,反悔是小狗。”
“嗯。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