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它很不樂意地把榻上那床被子蓋在了阿商身上。
凍死了怎麼辦!
死狗。
天邊有微茫,落在稀碎的雪上,像是細閃的寶石。
一串急促的腳印落在上面。
雲雙披着白色袍子一路向上。
說實話,她覺得這個點無名根本不可能在執劍樓外,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去,想見他。
然而遙遙望見橙光雪原中那一抹高挑人影的瞬間,雲雙視線模糊了起來。
而後。
她不管不顧地,一頭紮了過去。
無名被這卯足力氣的熊抱撲了個措手不及,他褪了半步,然後穩穩接住了雲雙。
他聲音依舊溫柔,帶着他特有的倦懶和輕笑:“怎麼每次都要攮倒我一樣。”
雲雙努努嘴,在無名胸膛裡搖頭不肯說話。
無名語調笑意更濃,他伸手,輕輕撫上雲雙的脊背和後腦:“放心去吧,又又,一切有我給你兜底。”
就這一句話,雲雙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天知道她這樣焦慮的時刻聽到這句“我給你兜底”會有多麼安心,就像知道自己向後永遠都有靠山,知道自己走錯了路永遠都可以回頭。
可是安心之餘,她又更加擔憂。
她不想辜負很多人的期待。
師父也好,華師姐也好,淩師兄也好,甚至可能還有遠在桃源的阿秋,昏迷不醒的阿商,以及這兩天抽風的墨大寶。
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最害怕的,是讓無名失望。
無名對她而言,是靠山,也是壓力。
她害怕染上這種對無名的依賴,可是又害怕無名真的棄她而去,她太矛盾了,矛盾到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麼。
她究竟是怎麼了?
無名的懷抱格外堅實溫暖,讓她無比留戀。兩人沉默地在寒風中站了好久,雲雙閉着眼,兩隻小手揪着無名腰側的布料,卻半點感覺不到寒意。直到天色漸明,雲雙才猛地睜開眼。
……?
不是,怎麼站着也能睡着嗎?
雲雙猛地擡頭,磕到了無名的下巴。
她皺臉,揉了揉頭:“……哦。”
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無名好笑地看她:“醒了啊。”
雲雙連忙從無名懷裡彈開,她臉頰微燙:“無名兄,你站了很久嗎?”
無名苦惱地歎了口氣:“呒,是啊,你撲過來一句話也不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也不敢動,腿都麻了呢。”
“啊?”雲雙悲催道,“這麼嚴重,那你快坐坐。”
無名笑着搖了搖頭,反而繞道雲雙身後,将她按坐下來。
他解開雲雙亂糟糟的發帶,沒有梳子,就用手指随意攏起她的頭發。微涼的指尖穿過發絲,按摩一般揉抓着雲雙的頭皮,沒幾下,兩隻垂挂髻就紮了起來。
發髻盤在耳側,發絲折了三折,像兩朵花兒一般,留下兩簇垂在肩膀,連帶之前雲雙紮不上去的碎發都被無名用特殊的編法編了進去。
雲雙摸摸兩漂亮的發髻,捏着發尾瞪大了眼睛。
無名勾唇:“時間不早了,你師兄師姐過一陣就要去找你了。不必緊張,放松心态,待你考核完,我來找你。”
雲雙深吸一口氣,幹勁十足地“嗯”了一聲,小跑着下了山。
*
本屆問劍共招生七七四十九人,除去自請離開的饒都弟子麟,餘四十八人。
問劍弟子入門考核采取兩兩對決的方式,有四條規則。
一。
最先出擂台者,敗。
二。
被擊倒10s内無法起身繼續戰鬥者,敗。
三。
自願叫停者,敗。
四。
用除劍以外武器、暗器、道具者,敗。
這次考核通常隻是用來記錄弟子們剛入學的表現情況的,并不予退學處理,但今年有個例外。
淩雲掌門弟子雲雙,她若無法在比試中勝出,将被除名。
雲雙和華師姐淩師兄坐在觀衆席上,看着試劍台上弟子從這頭打到那頭,再從那頭打到這頭。
雲雙焦灼不安,可身邊的兩個人比她還要緊張。淩師兄拿劍的手都在打哆嗦。
雲雙便低聲問:“師兄,你還好吧。”
淩師兄鄙夷:“我、我?我好的很,你别緊張才對吧。”
又嘴硬。
雲雙撇嘴,看向最上方一排白乎乎的長老,一眼就看到了瘸着腿的二師叔。
雲雙條件反射縮了縮脖子,旋即疑惑:“咦?怎麼不見師父?”
華師姐輕輕“啊”了一聲:“師父、師父有事,不能來了。”
雲雙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不來也好,免得師父着急,再氣出毛病就不好了。
見過了華師姐和淩師兄的比劍,雲雙在看這些師兄師姐比試兼職是三歲小兒花拳繡腿,身法僵硬,劍招軟綿,毫無氣勢……當然,這些問題說的也都是雲雙自己。
但無論如何。
這天,雲雙她終于在擂台上見到了将改變她一生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