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的枕頭是淩雲派統一發的。
裡面的填充物不是棉花,而是那種有些劣質的稻谷種子,不飽滿,有的還有蟲眼兒,種下去長不出莊稼,村人們都是拿去當柴火,或是喂給牲畜。
淩雲派的窮是各大派有目共睹的,弟子下山曆練也總會去讨要一些沒人要的廢品,比如這些稻谷種子,帶回來可以填充枕頭被子。
當然,為了五大派之上三派的面子,弟子們前去讨要時都會喬裝一下。
于是這日一早,憤怒的雲雙打爛了枕頭,滿床都是散落的各種稻谷種子,黃的黃,紅的紅,黑的黑,格外豐富的色彩中,坐着一個冷冰冰的男人。
面前這個男人,吊梢狹長目、瞳色淺而瞳距近,下庭收勢極尖銳,神情冷血充滿侵略感,骨相清瘦盡顯攻擊性,貴氣而危險。
誰會把他和墨師兄口中嬌滴滴的蛇妹寶寶聯想起來啊!
雲雙結舌,“你你你”了半天:“你不是雌蛇嗎!”
墨大寶緩緩合目,又睜開,定定望着雲雙:“蛇族的第一性别并不重要,主觀分化的第二性别才有意義。”
雲雙這才意識到基礎不牢地動山搖的含金量:聽不懂啊,什麼第一性别第二性别,什麼意思嘛!
墨大寶告訴雲雙,對于它們這些修煉的蛇族,出生時的性别隻能起到微弱的指示作用,最終性别的決定是由它們修煉成人時,選擇分化的人形性别決定的。
比如它,雖然蛇形的第一性别是雌性,但它化作人形後選擇分化為男人,那麼他的最終性别便也是雄性了。
雲雙聽懂後,隻覺得天打五雷轟。
完了完了完了……
她她她、她把墨師兄的妹寶小蛇養成男的了,墨師兄知道了,還不手撕了她!
雲雙眼淚奔湧:“不能改了嗎?”
墨大寶不解:“為何要改。”
雲雙悲痛,隻想撞死:“你為何分化成男人啊!”
墨大寶震驚地看向雲雙,它疑惑好久,以後遲疑地問:“難道你會喜歡女人?”
雲雙收了表情,嚴肅搖頭:“不,暫時還沒有開發到那種程度。”
墨大寶聳肩:“這不就對了。”
雲雙:……對,對什麼了!怎麼就對了!
要她喜歡幹什麼!
大傻蛇,你到底要幹什麼!
但事已至此,懊悔也無用,往好了想,至少接下來幾日的“長生松林陣”将迎來新的監工。
墨大寶領着一隊木頭人,疑惑地看向目光灼灼的雲雙。
它問:“做完這些,你就會喜歡我了?”
雲雙:“???”
雲雙咬着指甲,吓得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該死的啊啊啊……到底她做錯了什麼,怎麼把它養成這樣了?!
*
渾渾噩噩從大師叔那裡拿回一套24級的浮洲甲,剛一穿到身上,雲雙就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力量湧入身體,如同火苗蹿過引線一般,在她經脈迅速遊走。
煥然一新的感覺。
和大師叔倉促聊了幾句,又在大師叔不滿但無奈的嗔怪聲中順走了幾株靈植,雲雙便又返回了修煉的地方。
華師姐和淩師兄已經再此邊練劍邊等候了。
他二人交手,那才叫一個視覺盛宴。
實在是難以用語言形容,雲雙遠遠躲着,不免心生向往。
一個漂亮的探海翻身接直刺,淩師兄眼角餘光瞥見來人,手腕一僵,就這一瞬的功夫,又被華師姐找到了破綻。
華師姐隐隐有了不滿:“你這幾日着實浮躁,怎麼了?”
淩師兄悶悶含糊一聲:“沒。”
華師姐還要追問,卻也看到這頭的雲雙,這才深深望了淩師兄一眼,利落收了劍招。
華師姐朗聲:“小師妹,還有三日,三日後就是弟子入門考核了,這幾日訓練成果不錯,保持狀态,應當不是問題。”
雲雙也是信心滿滿:“嗯!放心吧師姐,師兄,三日後,我一定努力,不會給師父丢人的。”
“哼。”淩師兄長劍入鞘,不鹹不淡地道,“打不過就認輸啊,再逞能殘廢,得不償失。”
雲雙笑着點頭:“知道的師兄,我最惜命了,師兄放心。”
于是。
三日後。
淩晨三點,雲雙再也睡不着了。
這幾日化作人形的墨大寶說什麼也要纏着雲雙,它才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到了晚上自動鑽進雲雙的被窩。雲雙生氣,隻得拿“你再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這種低劣的哄騙小孩子的話術去威脅它,竟然也出奇的好使。
墨大寶聽罷,變回了細小的青蛇,繼續往雲雙身邊擠。
于是這天,雲雙坐起來的時候,也驚醒了窩在她枕邊的墨大寶。
它化出人形,點了一盞油燈,來到雲雙身邊。
“緊張?”墨大寶問。
“當然啦。”雲雙趴在窗邊,看着窗外靜谧的白色,忽然有些沒底,“再過幾個時辰,我就要站到試劍台上和人比試了,一個月前,我是絕對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我竟然也能拿得起劍,抗的下這些習武之人的一招半式的。”
墨大寶靜靜聽着,它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
屋子裡安靜地隻有油燈燃燒的輕微“噼啪”聲響。
雲雙眨了眨眼,窗外無風,她就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缺了點什麼?
她回頭看到蓋着無名那條大袍子睡得正香的阿商。
阿商這幾日有些嗜睡,實在不正常。
今日比試後,她一定要帶着阿商去找無名……
不。
現在就要去。
于是雲雙二話不說起身披衣,在墨大寶不解的目光中,沖出了院子。
屋裡隻剩阿商,和茫然的墨大寶。
墨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