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實話,有時候可比罵人還要傷人。
屋裡的格格們沒聽到什麼竅門,卻是看到了一出大戲,有人低垂下頭,強壓住往上翹的嘴角,也有膽大如黃格格者擡眸往海佳格格處看,饒有興緻地将她那如調色盤般難看的臉色盡收眼底。
也不知是誰,最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聲,徹底撕破了海佳格格最後的顔面,直讓她紅了眼圈,看向高真如的視線都像是噴火一般。
“行了,别說了。”福晉見狀,趕忙打斷了這場鬧劇:“還有海佳格格你,既然知道自己愚鈍,便在屋裡多讀點書。”
“最重要的是,你得靜下心來,就你這脾氣要如何伺候王爺,如何侍奉貴妃娘娘?”
“莫說如側福晉般得了貴妃的歡喜,怕不是還會給爺惹出禍來。”
福晉言罷,便借口海佳格格心浮氣躁,讓她這些日子就不必前來請安,回屋裡抄抄書,好生冷靜一番。
……
福晉屋裡前腳發生的事,後腳便傳到寶親王耳中。寶親王桌上擺着數道小食,用早膳的同時聽着太監吳書來的報告。
吳書來半彎着腰,細細複述着福晉屋裡的鬧劇,最後說了福晉對海佳格格的處理。
“寶瓶的那張嘴哦。”寶親王忍俊不禁,輕笑一聲,半點不覺得高氏哪裡說錯了,倒覺得她說得很對。
那海佳格格能問出這等話來,顯然她的腦袋的确不太聰明,着實愚鈍。
更何況寶親王知道寶瓶并非是喜歡與人置氣的脾氣,能教她這般發脾氣,可見海佳格格着實是讓她發惱了。
寶親王回想起前幾日太監傳來的消息,皺了皺眉,那海佳格格前幾日便出言不遜,沒少在背地裡說高氏的壞話。
他眼眸微沉,聲音也冷了下來:“與福晉說一聲,就說那海佳格格規矩不好,教蔣嬷嬷好好去教一教。”
吳書來平靜地應了一聲是,退下去辦了。
他心裡啧啧幾聲,暗想後院格格們怎麼就這麼沒眼色呢?非得去得罪側福晉?真以為自己得了兩日寵愛,便能與側福晉平起平坐了?
吳書來打小侍奉寶親王,清楚知道自家主子有多把側福晉放在心尖尖上。
當年剛迎娶福晉時,就沒少擔憂,甚至連着數日都吃不好睡不好。直到福晉與側福晉感情不錯,甚至日漸親近,他才放下心來。
惹怒了側福晉,側福晉頂多是嘴上不饒人,罵上兩句過過瘾;惹怒了被王爺捧在掌心裡的側福晉,王爺是不會罵人,隻會把人扒下一層皮。
瞧!福晉都罰了海佳格格抄書,王爺還嫌不夠,非要再往上加點。
吳書來很快便趕回乾西二所,将王爺的話轉告與福晉。
福晉聞言,笑了笑:“王爺說的是,海佳格格有些不懂規矩,常常沖撞與我,是該好好教一教了。”
“這樣吧,便讓蔣嬷嬷去教上半個月。”
“若是學得好了,便允她一道去圓明園;若是學得不好,便留在乾西二所繼續學習。”
“福晉所說極是。”吳書來聞言,笑着應了聲,回王爺那回話去了。
不多時,福晉身邊的徐嬷嬷便引着蔣嬷嬷,一路進了乾二西所的後院。
乾二西所不大,正殿乃是福晉的住處,東廂房如今給了側福晉,而西廂房據說是預留給那位尚未進門的側福晉的。
至于旁的格格侍妾,便盡數住在後罩房處。這裡被隔成數個小間,又分前後兩室,雖不及前面正房廂房來得寬敞舒适,但也給了諸人私密空間。
就是這後砌的牆壁到底沒前面建的厚實,稍有些風吹草動,都能教人聽見看見。
像是福晉遣蔣嬷嬷到海佳格格屋教規矩的消息,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迅速傳遍了整座後罩房,傳進了諸位格格的耳中。
且不說海佳格格那是如何不敢置信,如何意圖尋王爺求問,又在不學好便沒得去圓明園的威脅中安靜下來,反正乾西二所上下的其餘格格各個都是戰若寒蟬,繃緊了皮子,起碼表面上對側福晉的态度恭順了許多。
理所當然的,高真如的日子也愈發好過了……或者說有點舒服到無聊了。
她歪在榻上,托着臉頰打瞌睡,兩名宮婢跪在腳踏上,正力道适當的為她按摩,另有宮婢剝開枇杷皮,取出枇杷核,再用金嵌玉柄叉叉上枇杷肉,送進她的嘴裡。
這般頹靡的生活,誰能抗拒!高真如咀嚼着甜如蜜的枇杷肉,幸福地眯起眼睛,其實回去不回去好似也——
不對啊!
高真如振作起來,推開宮婢石竹送到嘴邊的果叉,繃着小臉坐起身來,痛心疾首。
高真如啊高真如!
你怎能有這般的想法,想想,要是你如今身處後世,這時候的你會如何快樂?
早上看小說,下午出門溜達,晚上再打遊戲——達成完美一天的成就。
而如今,你隻能百無聊賴地躺在榻上,吃着果肉,打着瞌睡。
這日子過得實在太開心——不是,太頹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