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吧,頭一次見人上趕着送錢。”明钺小聲吐槽。
見明钺答應,顧輕風的神色才恢複正常,他忽然傾身向前,頭埋在明钺的肩窩裡,聲音悶悶的,
“妹妹……”
“嗯?”
“妹妹”
“嗯”
“妹妹”
在他叫魂似的語氣下,明钺終于氣得一把丢開了她擦幹淨的某人手背,“幹嘛!”
她後仰着身子,試圖把某人的腦袋薅出來,但某人擁住了她的腰肢,始終不肯把頭擡起來。
他害怕從她眼裡看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他悶悶地問,“真的可以不要哥哥嗎?”
明钺心一動,想起自己剛剛對顧明傑說的話,她沒想到顧輕風把這句話聽進心裡去了,她可以應付顧明傑,也可以糊弄顧輕風,但她沒辦法再次欺騙自己的心。
她是在意顧輕風的,雖然是突然出現的哥哥,雖然她總是害怕顧輕風忽然給予的愛也會忽然消失,所以她一直警惕,一直警告自己不要沉迷,不要相信。
但她沒辦法克制住心的動容。
隻是在人生漫長的旅程裡,感情就像是夜晚的煙火,美好卻稍縱即逝,隻留下仰望夜空的人在黑夜中孤獨前行。
不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能夠擁有真摯的情感當然很好,沒有人會拒絕被純粹地愛着。
可是沒有,也沒關系,孤獨與自由是人生的必修課。
她輕輕掐着顧輕風的下巴,直視着他濕潤朦胧的眼睛,
“顧輕風,我真的沒想通,我們真正相處也就這一個月,你為什麼這麼執着?”
她的眼神是單純的疑惑,人雖然在他懷裡,但她的心是自由的。
你忘記了……你真的忘記了啊。
顧輕風的眼裡浮現出苦澀,他緩緩、緩緩搖了搖頭,“情感的牽絆和時間沒有必然的關系。”
明钺輕歎一聲,她不得不承認顧輕風是對的,她和父親和外婆和家裡那些親戚相識的時間肯定比認識顧輕風要來得早,相處的時間也更久,可是,在她心裡,真正的親人也就母親和哥哥了。
母親不愛她,她們對于世界的認知也不盡相同,但母女關系無法斬斷,隻能是互不打擾。
但顧輕風……
“是可以不要你的。”明钺最終還是重複了方才的那句話。
顧輕風的眼裡浮現出巨大的失落,雙臂控制不住地收緊,害怕自己一放手,她就會徹底離開自己的世界,他們已經沒有兄妹的名分了。
明钺沒有松開貼着他下巴的兩根手指,将他眼裡的失落盡收眼底。
“你也可以不要我。”
“不可能!”即使被掐着下巴,也要第一時間否認。
“顧輕風,這世上沒有兩個人要始終綁定在一起的,如果我們是相依為命長大的兄妹,習慣了彼此依偎、抱團取暖,那我們可能是一輩子親密無間的兄妹。”
明钺眼神恍惚想起了遊戲裡顧輕風對自己說的話。
“我們可以,你才十九歲年,我們後半輩子都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他語氣急切。
明钺搖頭,“人與人的相處模式從一開始就确定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想要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但我不需要。”
“相依為命的前提是命運的巨大坎坷,那個坎坷我已經一個人走過了,我不想要再背負上這麼沉重的感情,你能懂嗎?”
“我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感情隻是一聽可樂,可樂好喝嗎?當然。但是沒有可樂也沒關系,我的人生也會一直往上走。”
顧輕風沒有一刻像此時一般清醒地認知到,他們本質上是不同的。
同樣是童年缺愛,成年後他依然在執着地追求愛,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填滿他荒蕪的内心。
但明钺不同,她現在不要愛了,她的内心足夠充實,對于理想的渴望已經占據了她整顆心髒,感情隻是填縫的汽水,隻是生活的調劑品。
怎麼辦呢?
他還有什麼能留住她呢?他已經不是她的哥哥了,他要眼睜睜看着明钺退出他的生命嗎?
現在還在同一所學校,可是之後呢?以明钺的天資注定是要在科研上越走越遠的,她如果出國留學,如果留在國外任教。
他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