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五條悟提過咒靈的第二日夜裡。
夏油傑做了個跟自己無關的夢。
夢裡的半人形咒靈是一位小女孩兒的母親,母女倆日常溫馨。
類似的夢連續做了一個月,有時醒來記得内容,便将它們寫在本子上,串聯出一個三口之家的故事。
直到最後一次的夢境被血海淹沒,三名年輕男子漏夜入室,殺人作案…
半人形咒靈的丈夫為護妻女被捅倒在地,肚子上血流如注。
小女孩兒被捆綁如木乃伊,嘴上、脖子上系着蝴蝶結,窒息而逝。三名犯罪者并為誰系的禮物蝴蝶結更好看而嬉笑着。
半人形咒靈生前則在經曆輪番折磨後,随家人而去…
夢裡的視角一直在半人形咒靈眼中,隻那幾名做惡人的臉模糊一片。
哭喊聲、叫罵聲…
令夏油傑直面了一場殘酷的挑戰。
他沖進衛生間,雙手緊緊抓着洗手台兩側,臉上布滿冷汗,喉嚨裡不斷發出風箱破損的聲音,每一次幹嘔,身體都會痛苦地抽搐。
胃部疼痛不适,卻什麼也吐不出。
幹嘔過後,他盯着鏡子裡的自己,面容憔悴。
像吞了一宿的咒靈玉。
壓抑能把人困在密不透風的囚籠。
驚醒的小鹦鹉飛過來,焦急地來了發治愈術,幾秒後又卡着臨界值給了一發:“傑,現在好點兒了嗎?”
夏油傑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擦幹水漬後,把HP見底的虛弱小鹦鹉捧在手裡帶回卧室。
他将夢裡的内容記下來,下筆極重,模仿着尖刀能擁有隔空刺向罪惡之人的力量。
霖用筆筒的筆換了兩顆糖,是那種裹了極緻酸粉的夾心水果糖。
能轉移轉移破碎狐狐的注意力也好。
夏油傑謹慎詢問:“不是榴蓮糖了吧?”
霖:“……”好好好,至于記這麼久?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得到夏油傑被酸得五官皺在一起的反饋後,霖稍微放心下來。幸好人還是真實的,若哪天連這樣的反應都失去了,才叫真正的痛苦。
不管霖怎麼想,夏油傑在心裡告訴自己,下次再吃小鹦鹉換的糖,他就是笨蛋。
不間斷的夢在夏油傑身後揮舞着鞭子、催促其找尋真相。
借用學校的電腦,通過關鍵詞搜索查找,找到三年前的一則新聞,與夢中的故事吻合,後續報道稱,三名施罪人員均為未成年人,一名十七歲,兩名十八歲。被捅傷的受害者丈夫撿回來一條命,腰部神經損傷,今後将與輪椅為伴。又因霓虹的未成年保護法,二十歲才算成年,故隻被判處終身監禁。
霓虹的終身監禁判決有所不同,并非終身呆在監獄,而是經曆一段監獄生活和勞動改造後,可獲得假釋并回到社會生活中。
此判決一出,無疑令民衆嘩然、失望。
未成年保護法的存在是為了保護未成年,可這件案件中,卻成為三名有罪之人得以逍遙法外的盾牌。
之後,不了了之。
要搞清咒靈的問題,夏油傑得去找找慘案後活下來的男人。
騰出某個周末的時間,坐車前往新聞報道的埼玉縣。
沒有男人的具體位置,夏油傑放出類人咒靈,令其帶自己前往記憶裡的三口之家。在一個月的夢境作用下,類人咒靈亦同步着恢複着記憶。
坐輪椅的男人獨自生活在過去,家中陳設維持在妻女在世的模樣,白天雇傭了護工幫忙照顧一日三餐與洗澡不便等問題。其餘時候獨自呆坐着,時而翻翻妻女的相冊。
憂郁和孤獨的光芒将他單薄的身軀穿透,說話時也流露出鋼琴般的哀曲。他拼着一口仇恨,苟延殘喘于世間,仿佛下一秒便會死去。
護工推着男人出來公園曬了約莫半小時太陽,夏油傑便遠遠觀察了半個小時,畢竟他讓類人咒靈一直跟在男人身旁。
男人在為他的愛情與親情緬懷,卻不知變成咒靈的妻子正陪着他。
護工推着輪椅經過夏油傑這邊的長椅,男人示意停下,淚溝深陷的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好,你一直在看我,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夏油傑捏緊手裡的水瓶,瞥了眼類人咒靈,他該如何開口?普通人看不見咒靈,更無法堂而皇之地告訴對方:你妻子在我手上,我還做夢夢到了你們一家的悲劇…
再者,男人身上總有一些凝成實質的黑霧,是因終日延綿的思念而生出的恨意詛咒嗎?
夏油傑嘴唇動了動說道:“抱歉,大叔,隻是感覺你快哭出來了。”
輪椅上的男人一愣:“大叔?我才二十八,看起來的确很老嗎?”
老的不是年齡,而是他煎熬的日子。
夏油傑解釋:“沒有沒有,我十四,這樣稱呼不對嗎?”
男人哭笑不得:“才十四,那沒事了,這樣稱呼也沒錯。還是個孩子,看來你的父母把你養的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