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及父母的複雜心理,令夏油傑感同身受,個人生活都是難容外人評之一二的話題。
男人閑聊起來:“我女兒若還在得話,得有六歲了,她肯定沒你長得好,畢竟她很挑食,她的媽媽為此沒少發愁。”
夏油傑輕輕說了句抱歉。
男人擺擺手,語氣和善:“是我要跟你聊的,你不必道歉。我很喜歡孩子,你能陪我聊聊天,該是我感謝你。”
男人用一句話帶過了将他困于過去的苦難:他們一家三口慘遭不測,隻剩下他一人。
這時,分兩路行動的小鹦鹉回到夏油傑肩上。
男人新奇地問:“是你飼養的寵物嗎?”
夏油傑:“嗯。”
“不用拴牽引亦不會飛走,它被你養得漂亮又聰明。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
“我女兒喜歡寵物,看到公園的貓貓狗狗便走不動路,吵着鬧着要抱一抱。”
男人笑着分享他溫馨的過去。
反複品嘗着厄運與傷痛。
類人咒靈的眼裡不再空洞,一抹近乎感傷的愛意隔着兩個世界回望着男人。
感情是永不凋零的星光。
刺痛夏油傑的眼睛。
在他的裡世界,他用自己的力量祓除害人的咒靈,不會有人因為自己滅掉咒靈而心生怨恨。
可他眼前的表世界,普通人殘害普通人,那三名施罪者與一家三口互不認識,僅僅隻是一個殺念生起,便謀劃着取人性命。
這哪裡是他眼中弱小的普通人?
是地獄爬出來的魔鬼吧?
夏油傑忍不住問出他來此的目的,他想聽聽可憐的男人在想什麼,真的不會憎厭無法為妻女讨來公道與正義的社會嗎?
他是不信的。
否則男人身上不會滋生詛咒。
哪怕自己暗自祓除掉,過會兒又如爐子上的開水壺般,冒出熱氣來。
男人誇他是個善良的孩子。
在不斷的反思中成長,不以善小而不為,聞得惡意而共鳴。
“我還活着,帶着妻女的希望活下去,這就足夠了。若我死去,才是真正遂了壞人的願。”男人的輪椅滑動在地面上,代替他的悲傷磨出一地傷痕。
充滿矛盾的個體。
将生命的沉重與心靈的震撼融為一體,像一張被塗滿惡意的紙、像一株生活在荊棘中的花。
初秋的暖風吹過,夏油傑驚醒之餘,已是冷汗涔涔。收回人形咒靈,與小鹦鹉離開。
霖蹲在夏油傑肩頭,附耳說道:“傑,我在他家及附近飛了一圈,沒有任何咒靈的蹤迹。”
“他身上的負極能量聚集物非常強大與迅速,幾乎是在我祓除的下一秒立馬溢出。我讓他的妻子一直站在他面前,卻如睹空氣。十分不對勁…”夏油傑回頭眺望着男人離時的方向,留下一隻監視咒靈。
一人一鳥遠去後。
遣走護工的輪椅男人從客廳向外看,院中的一棵樹上盤踞着半人高的蛋形咒靈,那是夏油傑留在這兒的。
從男人的輪椅背後跑出來一名三歲女童,順着男人的腿爬上去,也是一隻咒靈,渾身上下纏着絲帶與蝴蝶結,有的蝴蝶結是眼睛,有的是嘴巴,彼此開合着說話,聲音交疊響動,指着窗外的樹梢:“爸爸,要我去吃掉那隻咒靈嗎?”
生前像禮物一樣被絲帶扼住,嘴巴和脖子無法呐喊與呼吸,眼睛無法視物,成為咒靈後,蝴蝶結便化為她的無數眼睛與嘴巴。
男人将女兒放在腿上:“不必,這周圍除了你便一直沒有其它咒靈,這隻明顯是那個善良的小咒術師放在這兒的,為了不被他發現你的存在,别去吃它。”
善良地會幫自己消除身上凝聚的詛咒。
善良地帶着咒靈妻子來向自己問一個答案。
殊不知,這世上又有誰會大度地将傷疤撕開任人觀摩呢?除非另有目的。
男人喜歡孩子的單純,沒有沾染社會的污濁與心機。
小女孩把臉朝向男人:“爸爸,剛剛有隻鹦鹉飛進屋裡了,不過我有聽你的話,好好躲起來,沒有被除了你以外的生物找到。”
男人誇獎:“真乖。”
小女孩又沮喪地垂下頭:“可是媽媽回不來了,我感應不了媽媽的存在。”
男人拍拍女兒的頭:“沒事,爸爸剛剛見過媽媽了,她過得很好,善良的小咒術師不會傷害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