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捎帶疑點來找深閨小咪。
結束上午的課程,五條悟帶着小鹦鹉來到書庫,他們在翻找能解釋人形咒靈奇怪現象的古籍。
五條悟取下來一本,小鹦鹉也翻一本:“初遇半人形咒靈時,它卡在跨入一級的邊緣,被傑祓除後,它的等級便會停止生長,但它體内的咒力多到外洩,隐隐有超過裂口女的趨勢。像是吃太撐了,卻因無法提煉而又吐出來。”
“它由人類的負面情緒具象而生、以其為食,但她無法化為己用,多餘的詛咒又沒形成其他咒靈,那麼這份咒力去哪兒了?被什麼吸收了?”五條悟手撐着下巴,考慮到咒力的無主性與有主性。
霖:“還有咒靈失憶的症狀。為什麼咒靈會失憶?”
五條悟:“它在傑調服後逐漸恢複記憶,跟傑沒有關系,畢竟咒靈操使隻能操控咒靈而無法改變其生前行為。除非是咒靈産生的過程中出現失憶,由無主咒力累計産生的個體不會出現這個情況,否則也不會自我變成咒靈。那麼就是人為使其成為咒靈。别忘了案件中的丈夫隻是個普通人。”
小鹦鹉停下看書的動作,對上五條悟明亮的眼睛:“但是男人看不見咒靈。”
貓貓哼哼:“你們被他騙了。”
鐘情的、有韌性的、沸騰的情感,沖破逼仄的表裡世界的封鎖,掙紮的信念潛滋暗長,造就了一個承受煎熬的男人,那從憔悴的心靈發出的敏感的震顫,支撐着百轉千回的決心。
他深愛着妻子,也有更隐晦的目的,所以不能認、不能見。
男人用強烈的愛和對敵人的恨詛咒妻子後,妻子以咒靈的形态複活。
“不僅僅是詛咒,他們之間可能還存在某種束縛,造成咒靈的異樣化才說得通。”深閨小咪的瞳孔若璀璨的星河,借清秋之潺潺,妖娆常明。
他嘟囔着:“愛果然是最扭曲的詛咒。”
搞得人不像人、咒靈不像咒靈。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洛麗塔》中,闡述了人性與情感的複雜性:
——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隐瞞的,咳嗽,窮困和愛,你想隐瞞越欲蓋彌彰。
——人有三樣東西是不該揮霍的,身體,金錢和愛,你想揮霍卻得不償失。
——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挽留的,時間,生命和愛,你想挽留卻漸行漸遠。
——人有三樣東西是不該回憶的,災難,死亡和愛,你想回憶卻苦不堪言。
每一樣都有愛,像一把殺人刀,刀刀割肉。
男人咽下了多少淚,才能對眼前的妻子充作無睹。他的目的是什麼?
五條悟将憂思無垠的小鹦鹉彈到地上,分散那股消極:“既然他能詛咒妻子,還可以詛咒女兒。整件事中,他們的女兒一直不曾露面。”
男人的負面情緒強烈,卻未被咒靈纏身,家附近甚至沒有任何咒靈,那裡很可能被一隻高級咒靈圈了地盤,而男人的仇恨便是養料。
他在主動飼養咒靈。
從三年前慘案發生至今,男人始終生活在案發現場,證明那隻咒靈很可能有無法離開的原因。
霖翻起身整理翅膀:“既然那麼愛,詛咒了妻子也會詛咒女兒。而他正在飼養的咒靈,是他的孩子。”
家仆們把午餐送到書庫這邊。
五條悟抓着小鹦鹉去外間榻榻米上吃飯。
霖:“我飛進他家裡看過,咒靈應該是藏起來了。”
五條悟把小鹦鹉圓滾滾的肚子捏了一下:“你還敢進去,不怕被襲擊?”
霖:“我有傳送,領域也關不住我。更何況沒有咒靈攻擊我。”
五條悟用手指與小鹦鹉的翅膀打太極,一個想摸肚子一個躲避被摸肚子。
五條悟:“這或許就是男人的目的。在傑帶着他妻子出現,就知道傑的咒術師身份,他對咒術界有一定的認知,一家子咒靈隐于普世,極端地活在過去。傑的術式并非以消滅為主,隻是将無主咒靈收為己用,在了解傑的本性後,确認妻子無虞,便以普通人的身份劃清界限,悄悄帶着女兒繼續生活。”
已經扭曲的生活。
不僅區别于普通人,更要躲避咒術師的察覺。
隻要男人還活着,帶着對妻女的詛咒活下去,他們一家三口便永遠能在一起。
思及此,小鹦鹉遍體生寒。
【都最後了,好歹說句詛咒我的話啊。】
【這世上沒有比愛更扭曲的詛咒了。】
呼吸離開夏油傑身軀的夜晚,【蒼】擁向他冰冷的懷抱。他在死前回憶着青春的三年,高專的風吹過教室的窗戶,吹過與摯友上課的背影。
殺掉舊**村的112人後,他固執地認為自己回不去了,強行用大義锢于反派的角色上,越走越偏。
他想回去的。
回到室内籃球館裡一起打球的時候。
回到騎着自行車載着摯友的街道上。
可惜公正已死。
他找不到活着的信念與意義。
枯萎的櫻花。
沉寂的屍體。
絕望的土壤。
靜默的世界。
藍色的琥珀自蒼天之瞳掉落,在破碎的壓力與滾燙的熱力下,将【唯一】埋葬。
萬物生而痛苦,它是人們存在的本質,在世界哲學的筆下,又将成為迫使人們在痛苦求得自我價值的存在。
萬物生而痛苦,【唯一】已無安甯。
五條悟不會以愛的名義詛咒夏油傑,他願予之安息。
他将活成【唯一】的模樣,繼續負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