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臨永郡的入選弟子共三十名,其中,築基期以下共十九名,築基初期五名,築基中期四名,築基巅峰兩名,分别是姜山楹和姜至。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領隊。
姜山楹垂眸看了眼身側亦步亦趨的小期,她的手指不停攪着衣襟,顯得即為不安。
姜山楹将手放在少女略顯蓬松的頭頂上胡亂揉了一把,無視她呆滞的眼神朝前看去。
前面那兩位領隊,一粉一白。
粉色嬌嫩可愛,小巧伊人,臉頰泛紅、眼眸波光粼粼看着身側那人,原本空蕩的衣袖像被撐開的傘面,變得充盈而飽滿。
白色身形消瘦,但身姿挺拔,一襲七星宗長袍襯得他精幹有力。
他二人衣擺處都繡了“搖光”二字。
正是秦婉與何源。
姜山楹近些日子黑白不分的比賽,除了那日給何源下發拯救皇子的任務時見過他,其餘時間皆在比賽。
竟不知淩情何時給他派了這給入選弟子當領隊的任務。
一個不被重用的棄子在徹底廢棄前再使勁擠擠,發發光、散散熱,确實是淩情的作風。
隻是這秦婉可是淩情的寶貝,她又如何舍得秦婉來這貧瘠之地受苦?
并且秦婉身附神脈之靈,師尊也放心讓她獨自出山,就不怕他親自帶在身邊細心教導的花骨朵在未成熟前便枯萎了?
更重要的是,秦婉右臂恢複如初,她是如何跟師尊與衆長老解釋的?
姜山楹笑笑。
師尊貴為半神,七星宗上下有什麼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秘密進行而不被發現?
自姜山楹被青山钰撿回七星宗後,她學會了兩件事。
第一,沒有什麼能重過宗門榮譽。
第二,人貴在知趣。
姜山楹猛地眨了眨眼,像是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她定睛一看,隻見前方正與何源低聲交談的女子左腕之上,一隻銀色的手镯在她前後搖擺的動作間閃閃發亮。
“何師兄,你看!這是仙尊送我的镯子,據說能瞬間聚集周遭天地靈氣,給敵人緻命一擊!”她的聲音無比雀躍與興奮,撸起袖子露出潔白的小臂伸到身旁那人面前晃了晃,又被那人笑着無奈的壓了下去。
“可是這镯子隻能用十次,也太可惜了,這等寶物若是能用無限次,那我就不用整天苦兮兮的修煉了。”少女垮了臉,唇角下拉顯得尤為沮喪,但那飛揚的眉眼無不訴說她的喜悅。
何源自然也看得出來她并不是真的難過,故而隻輕輕拉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在外人面前收斂一些。
秦婉意會,瞬間扭頭瞪向跟在後方的衆人,衆弟子打着哈哈一笑,恭敬喊她一聲師姐。
姜山楹淡淡的收回視線,她沒出聲,隻是一直跟着大部隊往前走去。
忽得感受到身後一抹灼熱的視線,她猛地回頭,與那雙眼睛對上。
四目相對間,仿佛開在高山之巅的雪蓮掉入滾燙的熔漿,雪蓮緩緩融化,熔漿依舊滾燙,甚至愈演愈烈,逐漸上漲,叫嚣着要将她包裹其中。
姜山楹渾身一激靈,小期被吓了一跳,疑惑問她:“江大哥,你怎麼了。”
江大哥搖着滿臉絡腮胡,擦掉額角滲出的冷汗,方才那種被人舔舐吞咽的感覺如有實質,竟讓她有一瞬間回到那日神識被吃掉之時。
他究竟怎麼回事?
弟子大選時一副翩翩君子模樣,與那日瘋癫浪蕩模樣無一分相像。
如今又如一條陰濕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姜山楹扯着小期快走幾步越過人群,遮擋住身後視線,才松口氣,便聽到有弟子高聲呼喊:“臨永郡,到了!”
姜山楹應聲擡眼,眼前由厚重的青石闆堆砌而成的巨大城門之上,“臨永郡”三字赫然映入眼簾。
“诶!這裡怎麼沒有女人?”
“對啊!你們看,這裡小商小販都是男子在做,竟連這珠寶店也是男子在經營,但若是沒有女子來買,他們又賣給誰呢?”
“若是有珠寶店,證明這裡以前是有女子生活的,說不定是一同出城遊玩嬉戲去了呢。”
“你說得有道理!”
“真好啊!男子在家洗衣做飯掙錢,女子與姐妹們出門遊玩,好恩愛啊!”姜山楹循聲望去,隻見那女子年未及笄,頭頂梳着一隻精巧的花苞髻,紋絲不亂,繁複細緻,想必是出自家中母親之手。
何源轉過身來,目光緩緩掃過衆人,朗聲說道:“諸位,眼前便是臨永郡了!”他稍作停頓,“第二關的任務,各位早已了然于心,何某便不再贅述。此次任務并無時限,何時完成,何時便是結束之時。”
“我們從此處便分散行動,我住在雲溪客棧,若有事可來尋我。”
言罷,他與秦婉一同轉身離去。
衆弟子左看右看,相顧無言,最終還是決定先去亂葬場看一眼,畢竟無人知曉這第二關到底搞什麼名堂,還是早做打算比較好。
小期實力低微,第一關完全是被姜山楹帶着過關,她滿臉憂心忡忡,也想跟着衆人前去亂葬場查看一二,剛擡步便被人按住了腦袋動彈不得,她努力擡起頭,便看見江大哥眼神兇猛地盯着正往郡中而去的兩人。
那人一頭灰白長發高高束起,馬尾随風輕揚,一襲黑衣如墨,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形。
江大哥這是還沒放棄找李大哥組隊的事?
小期微微垂頭,有些沮喪,擡眼卻見那高大魁梧的男子已邁步向前,邊走邊回頭催促她。她輕聲應了一句,随即加快腳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姜山楹很糾結,她不遠不近的跟在姜至身後,不敢上前打招呼,也不敢放棄這麼好的獨處機會。
四人獨處。
她在弟子大選中以手镯取勝,其一是想要赢得比賽,其二便是讓姜至猜測她與青山钰關系,引起他的注意。
她的目的都達到了,但是結果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