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荨抿了下蒼白的唇,垂下眼睑,不想再過多思考。
文心攔不住董荨,就讓她幫自己打下手。
兩個人在廚房裡配合着做飯。
董荨真的很聰明,一些步驟不用文心去說,她就已經全部記在心裡了。文心垂着頭,腦海裡還是被一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所充斥。尤其是董荨就在自己身邊,她覺得更尴尬了。
想要緩和這過于安靜尴尬的氛圍。
文心主動挑起話題,她問道:“董荨,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啊?”
耳邊的靜默持續了幾秒,而後才傳來回應。
“……看書。”
“哦哦,喜歡看書很好啊,書裡有很多知識可以啟益人呢,說明你是個能靜下心來的人,現在這個社會多浮躁啊,能安靜下來讀書的人很少。”
文心幾乎嚴格遵循鐘思雨的醫囑,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董荨就是一頓誇誇,正向情緒價值必須拉滿。誇完之後她才試探着又問:“那……除了看書呢?”
“沒有了。”
“怎麼就沒有了呢?”文心有點急了:“鐘醫生說了,要我多支持你的愛好。看書也很好,但是總是坐着對身體也不好嘛,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愛好?”
董荨久久沒說話。
文心忽而想起來之前的董荨都是過的什麼日子,她被生生折斷了雙翼,禁锢在這寸尺之地,她連自我都被限制着,又怎麼可能會有其他的愛好呢?
“沒有也沒關系,後面還可以慢慢挖掘的。”
她不自覺擡高了聲量,生怕董荨多想,急于快速跳過這個話題。
廚房小小的空間裡,昏黃的燈光下,漂亮的Alpha手裡還舉着一個鍋鏟,大大的淺色曈仁裡滿是不安和小心翼翼,莫名顯得有幾分傻氣。
董荨一時有些晃神。
文心是個漂亮的Alpha,比一些Omega都要漂亮,隻可惜她的基因等級很低。
也正因為她的基因等級低,所以兩個人的名字才能出現在一個匹配庫裡,最後走到一起結婚。
第一次見到文心的時候,董荨也曾因為她的臉而怔愣幾秒,在那怔愣的幾秒裡,她也曾幻想自己是不是即将要有一個自己的家,她的生活是不是就快要好起來了。
就算一切沒有那麼完美,再不濟,至少兩個人可以相安無事的生活。
至少她能擺脫原生家庭。
可董荨從來不想到,也從來不會懷疑,這個看起來秀氣漂亮又文弱有禮的Alpha,關起門來會是一個對自己的Omega妻子拳打腳踢洩憤的人。
她的人生也從此墜入了更深的深淵。
“鐘醫生說了什麼關于我的東西嗎?”董荨如文心所願跳過了關于愛好的話題,但是緊接着她又小聲問道。
這個問題在董荨心底已經盤旋好幾天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一些問題,那些時時刻刻纏繞着她的沉甸甸的情緒,拖着她每個夜晚都想去死的情緒,并不正常。
如果說剛才不适宜的話題隻是讓文心感到有些着急,那現在這個話題是真的讓她覺得有些懊惱了。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知道這些天文心最害怕的就是董荨問起那天去心理診所的事。
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但是對于短暫的眼下卻很有用。
文心揣着明白裝糊塗:“沒什麼,鐘醫生隻是說了你長期在家裡呆着情緒會受到影響,讓我多帶你去玩,還特意囑咐了要去你喜歡的地方玩。”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ooc,和人設不符,她又加了一個補丁,小聲嘟囔道:“鐘醫生和喬醫生可是把我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呢,我哪敢不照做。”
鐘思雨确實建議了文心最好多帶董荨出去接觸一下自然環境,有助于放松心情,開闊心境。
即使文心再社恐,為了董荨的健康,她咬着牙也是要照做的。
大不了,大不了到時候就多帶兩層口罩好了……
“我沒事。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這份錢。”董荨擡眼看了一眼文心,很快又垂下。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很認真。似乎是真的覺得花在自己身上的錢是浪費。
正常的人怎麼會覺得自己不配花錢呢?
除非是以前原主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文心覺得有些心酸,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總之聽醫生的話就對了,正好辭職了我在家裡也悶得慌想出去放松一下。”
“錢什麼的……有我在呢,你不用操心。”
文心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心虛。
因為這兩天通過研究原主留下來的手機還有銀行流水,她發現原主除了是家暴老婆的死人渣,還是一個趕潮流心裡裝着白月光以為自己很深情的死舔狗。
這也就算了,她竟然還給那個叫程眠的女人轉了很多錢,前前後後加起來将近有十幾萬。
她自己帶着老婆鍋都快揭不開了,竟然還給那個女人買名牌包!
社會還是發展的太好了,人力不便宜,尤其是廠裡打工,還要出苦力,開出來的工資都快比一些普通的白領工資要高了。
否則原主也不會能拿出20萬的彩禮,甚至這間步梯六樓的小房子,雖然破舊了些,卻是她全款買的。
文心仔細看完了原主和那個程眠的聊天記錄,對方明确說了這個錢算是借原主的。
既然是借的,那是可以要回來的吧……
這樣好歹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她不至于把自己和董荨餓死。
必須要這筆錢要回來。
這筆錢可以暫時做一個過渡,後面實在不行她就要出去找工作。
文心在心底暗暗堅定了想法,忽然拉住董荨的手,對着她神色格外認真保證道:“董荨,你放心,我肯定會把你養的好好的。”
不夠高大強壯,卻足夠漂亮纖細的Alpha站在那裡,眼中煥發着晶晶點點的光,像是亘古黑暗中忽而閃爍的兩顆流星,讓習慣了無垠黑夜的人悄然望見,從此世界就天翻地覆。
董荨的眼睛裡無悲無喜。
理智告訴自己不應該相信,但無聲的角落裡,她的心髒還是忍不住莫名顫了一下。
她知道,眼前的文心早已不是原來的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