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陰影一同落下的,是頓時凝固的空氣氣場。
未見其人時,氣流就已經夾雜着鐵鏽味撲面而來,望向前去,有更深重的一抹血紅闖入視線。
不是鮮血,是樂的紅色眼影。
然而,頭頂那串腳步聲還在敲擊着戰栗的旋律,伴随着來人低啞的嗓音:
“阿樂,那個時候不是已經讓你待在餐廳裡認路了嗎。”
“不會又在偷懶睡覺了吧。”
2.
不得了。
不得了不得了。
偏偏又是這個時候再次見面了。我抖了抖肩膀,讓兩袋面粉晃回更方便扛着的位置,抿唇和樂對視上目光:
“嗨?你也迷路了嗎?”
心裡卻焦急萬分:那個在慢悠悠走下來的人是憬吧?能不能提提速不要裝×了,你的弟弟看起來很不待見我啊!
樂眨了眨眼睛,轉頭平靜地向上通報:“……這裡還有一個你想要的人。”
我:“?”
3.
現在的陣型是這樣的:
樓梯平台上,岩永東彥哆哆嗦嗦靠在牆邊,我站在他前面,微微側身下意識遮擋了一下;樂在幾節樓梯之上俯視着我們,巨大的鐵棒橫在腦後。
而他哥哥終于下完樓了。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覺得他和一小時之前的模樣完全不同,竟說不上來是樓梯間的空氣抑或是他的體溫更加冰冷。
然而又來了,那種奇怪的安心感。
我沉聲道:“憬…你們不會是……”
“要在船上聚衆鬥毆吧!乘客管理條例上是不允許的你知道嗎?”
“也不算鬥毆吧,畢竟鬥毆也得雙方鬥得起來。”他思考了半晌,給出一個略為鬼畜的回答。
“我和樂,隻不過想和他做個交易。”
“那為什麼要把他保镖殺了?”
樂倒是把那根像極了不良少年用的鐵棒放下了,難得幽幽地插了句嘴:“他先叫那兩個人攻過來的。”
“那就是防衛過當啊……”我想不出有什麼調解雙方的辦法,“不過你們要是需要商業會談的話我可以幫你們申請一間會議室,隻要你們别再打架。”
“或許不需要了。”他笑了笑,恢複那種陽光下淡淡的樣子,“夜子,我們不久前殺了兩個人。”
我說:“然後呢?”
“……”
“然後,你能什麼都不想,真是太好了。”
4.
倒也不是什麼都沒想,比如事故現場清掃工作。
不過,畢竟我隻是個兼職的,隻要裝作不知道,這活就落不到我頭上。
5.
總感覺這兩兄弟麻煩得很,和憬說話費腦子,和樂說話費心态。
但是我出奇地并不讨厭他們?
肩膀上的重量讓我的思緒回歸現實,低頭看了一眼又癱坐到地上的岩永東彥,我默不作聲地走開了。
“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好,待會兒的晚會,我可以請你一起逛逛嗎?”
我還是愣了下。
先不提我将一直持續工作,光是服務生工作規定就讓這個邀約的可行性降至1%。
“那可能有點困難——到時候你們戴着vr眼鏡看到的我們服務生都是一模一樣的。”
“我會找到你的。”
憬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緊緊鎖定着我,即便隻是一瞬,但我也猛地從這詭異的非人感中提煉出了那種熟悉感的來源。
6.
當我還在家鄉的遼闊大陸上騎着牙獵犬自由地馳騁,接下探索任務隻是想看看風景拍拍照的時候,時常會路過一些大型怪物。
無意驚擾他們,我總是貼着牆降低存在感快速略過,可事情通常都不能順遂我意地發展。
在離開的過程中,我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流在身後不遠處打着轉兒,那種黏稠的像是泛着紅光的視線死死粘在我身上,令人渾身警鈴大作。
那種感覺,憬與樂也曾偶然對我流露出來,就像剛剛對我說“我會找到你”時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蹦出來的節拍。
怪物們在徹底發現我之後,他們會狂怒、會吼叫,然後追着我發動攻擊。
很久以前,村裡的獵人前輩在帶我外出打獵時就告訴我,那是怪物們示威、宣示領地主權的行為,而之所以會覺得那叫聲吵鬧,隻不過因為我們更強。
7.
吼叫并不能帶來什麼具體的好處,隻能為他們招緻殺身之禍。
既然想開打,那麼必定隻有死路一條。
憬,若是這樣,你的目光背後,又藏着怎樣的意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