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她後邊就有了跟屁蟲一樣的别扁舟。她和阿娘到哪,他們到哪。
一路西下,路過圖魯巴,到達烏拉,他都跟着她,覺得她很是厲害,希望從她那學得什麼。
她也從他那位老師口中知道他的名字,但直到回天炎朝,她也沒告訴他自己叫什麼。
他望着她們走入天炎朝地界,巴巴揮着手,見不到蹤影後才和老師往回走。
當時她就覺得奇怪,他明明是天炎朝皇室之人,為何不敢往天炎朝去。如今看來,是身為質子的他,有家不能回。
現在這人倒是完全不認識自己,也不知是她樣貌變化太大,還是忘了,但她不打算告訴他。
她端起桌上的熱茶,吹了吹熱茶上的熱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又豈是我等能左右的。”
“所以你願嫁?”别扁舟盯住她,企圖把她盯出個洞來。
“不願也無用,”她轉念一想,“該不會是太子已有心愛之人?”
别扁舟一噎,沒有直面回答:“我自小被送之阿塔拉做質子,回來不過幾月就被當選為太子,你覺得我這位置能坐穩?”
她直言不諱:“肯定坐不穩,顯然你是因你那些個兄弟鬥得太厲害,才被推出來吸引注意的。”
他再次噎住,半晌才問:“那你還願嫁?”
她摸着下巴思忖,她那個爹肯定和皇帝老兒說好了,她爹就是不想讓她去查阿娘死因。皇帝的話,她若成太子妃,自然會帶着蘇家随太子一起成為衆矢之的,但也給太子找了個撐腰的,朝中局勢肯定會更亂。皇帝老兒自然又能安心多當幾年,順便還能敲打一下官運亨通的蘇尚書。
她爹這上趕着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的操作屬實讓她不解,但這婚對她也不是完全沒好處,反而有利于她在宮中行走。
“此事已非我能改變,若你心中真有摯愛,我可與你隻做表面夫妻,”她猶豫三番,決定透露些信息,“來前便知家父要替我尋親,而與皇家子弟成婚我也能行走方便,所以對此次結親并無異議。家父乃三品官員,無論真心與否,明面上蘇家已成你的助力。”
别扁舟打量着她,與蘇家結親于他而言确實好處大于壞處,父皇這般待他,他不好好坐穩這位置,實在難出口惡氣。
但這麼明晃晃的說看中的隻是他的身份,他還是不爽:“蘇小姐這般打算,往日成婚,你我便各做其事,除卻維護表面夫妻,其餘事互不相幹。”
“成,”她忍下欲翻的白眼,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買乖。
“此次成婚便為合作,目的達成,太子殿下若還是放不下心中之人,也可和離。”
别扁舟沒有否認:“隻怕對你名聲不好。”
她聳聳肩:“本不欲嫁人,名聲于我,無可厚非。”
她都這麼說,他更沒有理由拒絕,便率先回了宴席。
見人走遠,她才拿出那幾卷信紙,一一攤開,皆是阿娘字迹,寫與收信人:
空山有變,随小姐走。
你我對換,爾往空山。
最後一張,便是昨日看的那一張。
阿娘與收信人應該都是她生母那邊的人,最初阿娘與她生母一道離開,後面卻與收信人換了位置,留在她身邊。
“小椿,你可問那婦人,收信人叫何名?”
“隻知姓花。”
與阿娘同姓,但人口進出冊上,并無姓花之人。
她爹抹去了與她生母有關的所有東西,她微微蹙眉,愈發看不清她爹的目的了。
“咻——”利劍破空,朝她而來。
她伸手截住利箭,拿下紙條。
一番操作,她面若冰霜。
老婦人死了,就在昨日。
竹六已被抓住,這件事,她也沒告訴留在蘇府的人。那隻能是柳芹那邊,出了叛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不過想知道阿娘被誰所害,好為阿娘複仇,哪想每一步都有人阻攔。來麟城半月,她竟隻知道阿娘是她生母那邊的人。
挫敗感油然而生,自己随阿娘長大,卻不知阿娘的生平。
她看着手裡的茶,重新做打算。這婚怕得提上日程,這皇宮她還非進不可了。
時間差不多,小椿提醒她,她提起裙擺,悠悠回了宴席。
她出來前勸皇帝收回成命的幾人,此番又在勸說。
皇帝極其不耐煩,直接問她:“爾可展現一番才能?朕相信這太子妃位,爾當之無愧。”
她點點頭,讓人拿了針線和布。她先以平繡勾勒出狐狸的輪廓,又用鎖鍊繡給狐狸毛發賦予層次感,再換上更細的線,用打籽繡技法給狐狸眼周和鼻尖輕點幾顆細密的籽粒......刺繡的技法,她用一隻狐狸展現得淋漓盡緻。
為了讓他們心服口服,她借了皇帝的筆,随手提上一首詩。
蒼勁有力的字迹,猶如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那詩詞意境的營造,讓人仿佛置身仙境,面見穿梭樹林無憂無慮的狐狸。
皇帝樂得開懷:“如此德才兼備之女,怕是衆家子弟都不能及。衆卿還有異議?”
那些大臣不說話了,他們心服口服,之前是嫌棄她的來曆以及不希望蘇家成為太子助力,現在倒是希望自己站隊的皇子能夠娶她。
但他們反駁的理由,已站不住腳,總不能現在又跑去說,她那麼厲害讓她自己選夫婿吧?
皇帝又看向别扁舟:“你可還覺得不妥?”
“兒臣不覺。”
“那便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