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奇怪,甚至以為有了毒,起碼會有人知道解毒的植株,但問遍麟城,竟無一人知。”
“啧,總感覺是場陰謀,你們蘇家近日得罪了人?”
“我也不知,”她搖搖頭,她爹做了丞相,那看不慣的她都數不過來。
“且不說這個,當初你不還專門跑進靜谧霧林采那植株,怎麼沒多帶些出來?還有後面你都制出了比原先更好的解藥了,怎麼不留些解藥在自己身上?”
“當時哪想那麼多,而且這毒本就烏拉獨有,解藥便給了烏默城主,”她走進去,反手關上門。
烏拉不限制人員進出,但獨有的毒向來不往外流。一是為了毒藥的稀有,二是為了保全自我。
可以說毒就是烏拉在兵馬稀缺下,還能至今存在的重要原因。
越想越覺得奇怪,她不是沒在外邊見過烏拉的毒,畢竟商人逐利,偷偷流出去的毒也不是沒有。但都是些小打小鬧的毒,再被利欲熏心,他們也不會把事關國家存活的東西賣出去。
像今日所見之毒,本不該流出才對。
“我來找你是想讓你找找在天炎朝的烏拉商人,看看有誰手裡有這植株,”蘇意眠囑咐,“之前讓小椿讓你備的那些藥,再多準備兩份,我再給你個方子,按照上面準備藥材。”
“知道了,”禾洛雲轉身去拿紙筆,說來怪得很,她從沒見過哪個大夫紙筆要别人給的,蘇意眠這是頭一個。
交代完剩餘的事情,蘇意眠有些不願面對地走向宋竹湘所在的屋子。
總感覺,風雨欲來。
她敲了敲門,裡面的人貌似被驚動,凳子劃地發出更大的聲響。
“您......您來了?快請進!”
她推門進去,就見宋竹湘站在桌前,迷茫地望着她這邊。
她來到宋竹湘身後,将稍遠的凳子往前推了些:“現在麟城爆發傳染式劇毒,你的身體不好,還是少出去的好。坐吧!”
“謝謝,”宋竹湘摸着凳子坐下,“本身出門也少,腿還是不怎麼使得上力,走會兒都要休息很久。”
“嗯,你找我有什麼事?”
宋竹湘一時間捏住身旁的拐杖,似乎很艱難,但還是問出口:“我......我想問,竹六之前,是不是在為你做事?”
她看着面前緊張的宋竹湘,心想到底是瞞不住了。于是她點點頭:“是的。”
宋竹湘握住拐杖的手猛地一抽,有些哽咽:“你是......那個人的女兒?”
她被囚禁三年,卻也不是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
曾有兩個侍衛在她門外說話,失去雙目後她的聽力就尤為靈敏,便也聽了大半。
再加上被抓時,聽到這群人如何威脅她弟弟,她也大概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她痛恨這對父女,他們之間的仇恨為什麼要扯上他們姐弟。
剛被救的時候,她精神恍惚,甚至覺得是自己的幻覺。
好了些後,她開始觀察起這位給她治病的大夫。
當朝女大夫少,但她也沒往那方面想。
直到她隐隐約約察覺出,這位大夫的愧疚。
再加上被抓前,竹六時常在她耳邊說,自己跟随的小姐是多麼多麼厲害,醫術多麼高明。
她才有了這樣的猜測,可她依舊不敢問。
在蘇意眠給她治病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人是她生命裡的一束光,她懷揣着極大的感激。又如何能接受,她是導緻自己這樣的因素?
“是,”蘇意眠承認。
拐杖滑落,宋竹湘潸然淚下,若是她不救她,自己就能理所應當地恨她了,可她偏偏救了她。因此,她甚至不能恨這麼折騰她的人,隻因這人是她救命恩人的爹。
“我可以告訴你事情的始末,你依舊可以恨我,依舊可以恨那個男人,”蘇意眠知道這種心理的矛盾,所以她甯願宋竹湘不記恩情,也别在這種矛盾情緒下,傷了自己。
“我又如何恨得起?”宋竹湘咬着下唇,她現在還能站起來全靠面前的人,那麼久來的相處,她不是看不出蘇意眠的為人。甚至自己吃住全靠她,這又要他如何恩将仇報?
蘇意眠歎口氣,告訴她竹六現在在綠澤地,自己來麟城也是為了複仇,甚至所有線索指向都有她爹的份。
她跟宋竹湘說,她如果不想恨自己,那就把全部恨意放在她爹身上,她爹到底是導緻她這樣的罪魁禍首,隻希望她别因為糾結的情緒,放棄那麼久來堅持的康複。九幽閣是個好地方,她可以跟着禾洛雲學,将來有能力,完全可以自己複仇。
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她爹的錯,簡化宋竹湘的情緒,對她的身體才無壞處。
宋竹湘一瞬間愣怔,她以為再怎麼說,那人都是她的父親,會讓她放棄這段仇恨,過新的生活。
她這一番話,确實解決了宋竹湘不少的情緒,隻是剛才起伏太大,現在已是精疲力竭,要扶着桌子,才撐得起身子。
她走過去,扶宋竹湘往床上去:“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複雜,但現階段你并不适合想這些。出于一個大夫的忠告,身體健朗前不宜多思。當然,你也可以折騰自己來砸我這個大夫的招牌。隻是傷害自己來做一些,對别人造不成威脅的事,實在算不上什麼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