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眼睛太清明了,自己任何掩飾都無所遁尋。
她卻沒有翻開,若是仗勢為難,以後為官者又如何敢盡心?
她把卷宗放進太守懷裡:“我去瞧了,平安路所有房屋。”
言盡于此,太守明白了。
他哆嗦着腿,跪在兩人面前:“并非臣知而不報,而是那塊兒已非我等能管。若是大動幹戈,崖山城百姓将陷入絕境啊!”
她示意别扁舟拉起太守,繼續說:“你可知是怎麼一回事?”
太守恭恭敬敬:“自然知曉,上任太守便是因此而故,衙門所有官員自覺掩蓋所有事情,待我上任後,也曾跑去查。師爺跪在府外一天一夜,我才肯聽他把事情說完,而後決定視而不見的。”
前任太守在任時,平南路并非如此冷清,那地段好,百姓都喜歡去那買東西,那邊的鋪子,也總比其他地方賣的東西多。
變故還得從三年前,那誤闖進來的男子說起。
崖山城依山而建,地勢陡峭,并不适合人生存。所以前後百裡,都隻有這一座城。
朝廷的管轄難以及時到來,崖山城便成了個強者說話的地方。
即便地方官員,也需看這些人臉色做事。
那男子被追殺,渾身是血跑進平南路,被一好心的店家,給藏了起來。
十幾個黑衣人挨個逼問,平南路店家又一條心,便惹得那堆人不快,手起刀落,滅了一條街的人命。
此番喪心病狂的行為,立馬惹怒太守。
但崖山并非他的一言堂,他隻能去請示真正有話語權的白家公子。
哪想白家公子一口回絕,讓他别管。
身為朝廷命官,平日裡看白家臉色,也不過丢面子的事。
但人命關天,太守自然不會聽白公子的話。
太守領着人給所有百姓安葬,不眠不休查了三天,查出那堆人歸屬于前朝勢力,那被追殺的男子,不過是個誘餌。
引誘平南路店家挺身而出,他們恰好有借口殺人。
太守怒不可遏,揚言一定禀報朝廷,要他們血債血償。
前朝勢力想占據平南路,太守就往那處加派人馬。
誰也奈何不了誰。
但太守低估了前朝勢力占據平南路的決心,也高估了白家的品性。
他照舊接受白家的宴請,去吃憋屈飯。
可到地方,卻是前朝的人......
當太守的屍首挂在平南路,所有官員都退縮了。
平南路店鋪裡的血迹還來得及清洗,門便被緊緊關上。
前朝勢力卻不再走進平南路,那地方俨然一座鬼地,隻有被驅趕的流浪漢,不得不駐紮在那個地方。
蘇意眠卻不覺得那堆人真正離開,不然那些流浪漢不會如此顧忌。
“崖山城可還是白家的一言堂?”
太守點頭又搖頭:“白家自那後,便不如以前那般嚣張跋扈,反而是後面起來的李家,更有話語權。不過白家底子在,李家也不敢過分招惹。”
她的疑點卻越來越多,平南路的事,崖山城百姓應該都知道,那麼梁姑娘為何還要往那走?
秀坊店家不曾與她透露一言,面對身無分文的梁姑娘,也能狠心不提醒一句?
不再露臉的前朝勢力,和隐藏實力的白家,到底在做什麼?
太守可有編造或隐瞞?
她不想再在這地多待,與别扁舟一道走出去。
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崖山城看似歸屬朝廷,實則内裡早被他人支配。
她若再想查下去,若是惹怒背後之人,對他們都沒好處。
何況來此地,是讓别扁舟和留仁養傷。
“我們明天就走吧,”她與他說。
“不查了嗎?”
她搖搖頭:“我們人不算多,與久紮崖山城的人比,實在有些不自量力。我更覺得,我們可以往前走,去下個城借兵,或者往後走,去西泠,我與那的太守是舊時,做事會方便許多。”
梁姑娘她要救,但她不能置他們性命不顧。
他知道她的顧慮,答應她:“好!”
走近客棧,兩人立刻發覺其中不對勁。
平日裡進出的都是尋常百姓,但此刻店内站着一排衣着軍裝的人。
其中一人或是領頭,瞧見他們,徑直走來。
“參加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我家公子已在樓上等候多時。”
她眉頭微蹙:“你家公子?”
領頭人解釋:“今日太守應與殿下、娘娘說過,我家公子乃崖山第一世家白家人。”
她心中一沉。
不過一炷香時間,太守把他們賣的徹底。
身後又圍來人,已是退無可退。
她面無表情:“帶路吧。”
上至他們所住的樓層,那白公子正站在他們房門外。
白公子笑了聲:“殿下與娘娘怎住這破爛客棧?那太守也不知好生安排,顯得我們崖山城多麼不會待客一樣。”
她表情不算好看,别扁舟眉頭也緊緊皺着。
“既然來了,便多玩幾日。我已經派人将你們的東西和侍衛都帶去東門那邊的住宅,娘娘、殿下與我一道走罷。這幾日住房的費用,也都由我出。”
這是打算将他們困在崖山了啊,她牽緊别扁舟的手。
不管發生什麼,她不會再讓他受那麼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