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最大的危險就是喬橫撺掇對方出門接觸外界,以及他帶來的過敏性食物。
在駱應辭即将吃進去的瞬間緊急叫停,讓錯過的時機再次上演,喬橫根本不是想知道哪種食物導緻過敏。
“小心燙……算了,這是我給自己吃的。”
遞到嘴邊的勺子被人倏地攔下,與碗沿碰撞清脆作響,裡面的粥熱氣騰騰直撲面門。
喬橫對上那無辜的眼睛,為自己下意識的行為找補。
“就是青菜混稀粥,幹嘛和我一個沒有胃口的病人搶。”
駱應辭頂着黑眼圈,像是還沒從睡夢中醒來,鼻音有些重:“你還知道是病人?”
本來學校上午有課,但幾個大學室友都安靜如雞無人過問他的下落,喬橫心想錯過了也就算了。
他閑不住把能打掃的地方上下都打理了一遍,然後又在廚房搗騰鍋碗廚具,沒成想吳媽走後果真連把刀都沒有,幹脆手撕青菜葉熬了鍋粥。
喬橫這副樣子哪裡看得出來昨晚才又吐又鬧,三十九度多高燒始終不退,反倒是駱應辭臉色有些難看。
喬橫默默盛到小碗裡放涼,聽到那低沉的嗓音擔心道:“不會真被我傳染了!”
駱應辭盯着他發白的嘴唇,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做飯知道配着圍裙,起床怎麼不照一下鏡子,臉都快趕上這堵白牆。”
他語氣命令道:“去把襪子穿上。”
等喬橫像是挨了訓慢悠悠歸來,駱應辭抱着雙手若有所思,面前的小碗明顯有動過的痕迹。
喬橫把人當場抓包,但精氣神不足也就沒有打趣,他坐下來嘗了一下果然吃不出什麼味道。
“是不是不好吃?”
駱應辭沒有評價,喬橫卻開始詳細描述起來。
“其實我小時候很讨厭,認為這是世界上最難吃的東西,每一口吃下去都是股青菜的糜爛味,混着粘稠的粥液,顔色就像是吐出來的……”
喬橫适時停下來,臉上完全沒有他說的絲毫嫌惡,反倒迷茫起來。
“我不知道可能是忘記放鹽了,或者還有什麼細節。”
“奶奶隻和我說,青菜往肚子滾一滾,毛病全部都趕跑。”
喬橫第一次在駱應辭面前提前家人,不是事業有成的父母,不是天賦過人的弟弟,而是一個毫無學問三兩句話就能暴露短處的奶奶。
“我本來取名喬恒,持之以恒的恒,我爸媽早都想好了。登記的時候是奶奶抱的我,她聽信了半路讨錢的算命先生,家裡人又不想鬧得不愉快,最終就變成了現在的名字。”
駱應辭倒是聽得很感興趣,一碗青菜粥下肚,也不犯困了。
“那位算命先生怎麼說的?”
喬橫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自己向對方說這些,類比道:“就和你吃的這碗一樣,什麼青菜能夠包治百病,那都是騙人的。”
見駱應辭擦嘴的動作頓住,碗已經幹淨見底,喬橫腦袋發漲笑得後腦勺都作痛。
“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小孩哥都不信,咳咳!”
駱應辭:“……”
“哥哥我知道生病的人都難受,所以會重複做一些事情,或者想起很多回憶。”
駱應辭正襟危坐眼神柔和,盯着完全不會隐藏心中所想的人,那副試圖以笑掩飾的模樣還不如任由難過傾訴。
“如果不是我昨天給你剝螃蟹,你也不會病得那麼嚴重。我在醫院的時候同樣想和你說說話,就像我們現在坐在這裡,但得到的卻是讓我保持分寸的警告。”
面對對方的話喬橫簡直擡不起頭,某種程度上他其實還不如面前的少年成熟。
這場病是他害人終害己的果報,而他從一開始就帶着有色眼鏡,認為對方是個陰晴不定内心脆弱小心遷就的病人,甚至是綁定了他的生命想要拖下水的魔鬼。
可是駱應辭做錯了什麼?
喬橫站在上帝視角,拿毫不知情的他當賭注,就擁有可以任意看清生死的權利。
他有哪次真正做到了尊重和敬畏,沒有,一次都沒有。每次觸不及防的系統提示他都是草草入戲,當作扣點數碰碰運氣的遊戲。
他到現在都還在逃避,逃避他需要面對的事實和責任,把自己當成無力呻吟的迷途者,想着如何早日轉身抽離,乞求緊閉的門從裡面打開。
能夠救他們兩人的鑰匙其實一直都在喬橫手上。
“哥哥如果你也是如此想,應該說你就是這樣想的,那讓互不打擾的這些天成為我們之間該有的樣子。”
駱應辭有一瞬眼裡閃過精光,很快如同錯覺般消失,語氣盡量平和淡定,但臉上不舍和别扭暴露出他在故作無所謂的置氣。
“事先說明我可沒同意啊。”
喬橫想了想這些天他過得渾渾噩噩,哪兒哪兒都不得勁,立馬就提出不幹。
“我也不同意。”
駱應辭滿意地笑出聲來,自覺起身收拾起碗筷。
喬橫琢磨着納悶道:“那你又說胡話做什麼,以後要是一人一票怎麼算?”
此時對方露出慣用的右手,反而是左手腕始終遮掩,潛移默化間喬橫都忽略了觀察,由此錯過太多機會。
駱應辭看到喬橫欲言又止,很快将左手藏于身後。
“那就抱一下,總會有人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