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橫每次都盡量帶些新奇有趣的事物,如面包店造型奇特的拇指餅幹,花店裡一朵并蒂開放的水仙。
駱應辭似乎不喜歡從他嘴裡聽到别人,相反隻要聽到有關喬橫的,哪怕是小事都會很上心。
不會吃螃蟹那就他來剝,不喜歡青菜就從冰箱裡踢除。
駱應辭要的獎勵不算麻煩,其實正和喬橫的打算不謀而合,就是一頓普普通通的飯菜。
就是這樣簡單的要求都還要附加上是在身體舒服了之後,喬橫懷疑駱應辭是在知道他帶了食材才順口提出要求。
這和怕給家裡負擔而放棄櫥窗裡心儀的娃娃或者模型的懂事孩子有什麼區别,而駱應辭大多時候都給喬橫這種即視感,性情乖張實則心思深沉。
作為一個從小親媽不在身邊,籠罩在病情陰影裡有錢人家的少爺,在學校沒有任何朋友,在家裡沒有安全感。
在喬橫面前他會大膽地把想要的說出來,會毫不避諱地把委屈表達出來,但是對于觸及到的屏障,比如遮掩的手腕、妥善保管的刀具、莫名的攻擊行為,對方卻當作不存在似的。
還有那些意味深長的忠告始終讓喬橫捉摸不透。
比起酷夏露在外面的突兀的手臂,秋冬的衣物更加方便隐藏,裡面有時候露出寬大的手表,有時候重現熟悉的護腕。
仿佛一切來的不太是時候,哪怕此時得到了信任,這和揭開經年累月不知愈合的傷疤無異。
喬橫隻有等待,等待對方願意說出。
而等待就是良藥。
“哥哥我們去買點東西吧。”
駱應辭望着洗漱台兩個風格不一的杯子,露出強迫症般不滿意的表情。
喬橫日用品準備得很齊全,有些棘手的就是之後要用到的刀具,他裝作無意道:“你想吃什麼,做得不好吃可别怪我,正好去買把菜刀。”
駱應辭不假思索點了四菜一湯,然後遲疑地看向喬橫,看得喬橫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那雙漆黑的瞳孔亮晶晶,好似發出殷切的期許讓他繼續說下去,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何不對。
駱應辭垂下眼眸,看到的就是這副翹首以盼很好拿捏的模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鬧騰兩下就又沒了心眼。
駱應辭倏地勾唇笑道:“好啊。”
喬橫沒品出什麼不對,又聽見對方興高采烈好像沒逛過街似的,規劃着牙刷、杯子、洗臉巾還有睡衣等還全都要配對的。
“不用這些我都有,買點你愛吃的菜回來就好。”
駱應辭沒有說話拉着喬橫去廚房,原本冷淡的廚房添得滿滿當當,柴米油鹽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哥哥你看。”
喬橫還在查看冰箱裡填滿的食物,聞聲上前卻有些不知如何反應,一套工藝精湛用途齊全的定制刀具赫然出現在視野中。
原來駱應辭籌備好了這些,不過是做頓飯,他真的當作獎勵自己來精心準備。
“可是吳阿姨不是說你不能接觸刀?”喬橫雙腿立在原地,卻警惕地将對方護在身後。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駱應辭突然沉着臉,像是在壓抑内心的躁郁,鼻尖被對方的發絲挑逗發癢,于是果斷将兩人的距離拉近。
修長的脖頸,跳動的心髒,還有呼吸間起伏的胸腔,如同擁有生命任由擺布的娃娃。
駱應辭不管不顧埋進對方的肩頸,神色卻異常淡漠。
“哥哥你可不要把當我小孩子。”
與其說喬橫把駱應辭當目标,當病人,當弟弟,不如說兩人明明是同生同死置于天平左右的稱量物。
而喬橫能發現天平的出現還是因為駱應辭的一舉一動。
喬橫平等地看待道:“我說了不會讓着你。”
駱應辭倏地收緊力道,腦袋不安分地蹭着喬橫的脖子,劃過皮膚的發絲每一根都在發出不滿。
“我之前好像看到冰箱裡面有個蛋糕盒子,話說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喬橫怕癢拍開對方的手,聞言駱應辭忽然臉色一變。
“什麼蛋糕,那是送我進醫院的老闆給的賠禮道歉。”
喬橫終于記起那熟悉的包裝不就出自他幹過半天的甜品屋,看來店長還是個有心人。
他内心愧疚也不敢多問:“以後在外面吃飯千萬要長個心眼!”
駱應辭眯眼笑道:“那個店長也是這樣說,而且好巧不巧當天他就出了事。”
“嗯發生了什麼?”
駱應辭見喬橫并不知情,随口帶過:“差點被人毆打。”
“那他是有點倒黴在身上,不會是你的人吧。”喬橫一時嘴快。
“哥哥你見過我背後有什麼人,我隻是一個私生子,難不成還有什麼黑衣人保镖?你以為是在拍電影嗎?”
“……”喬橫還在小心維護他的自尊,沒想到對方就這樣坦蕩把私生子擺明面上。
駱應辭有足夠耐心等着品味出自喬橫之手的四菜一湯,并不急于這一時半刻,抓住這點小纰漏。
接下來他們可以去商場購置物品,可以去把喬橫以後常住的房間打掃出來,可以了解彼此之間的細節偏好,以及喬橫想知道的生日。
隻要不觸及真正的底線,兩人會相處得很融洽。
*
時間總是錯開的喬橫終于在回寝室時撞到夜不歸宿的熊家逸,從他口中得知了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熊家逸通過在網吧取得的聯系方式,果真和京西大學的電競社挂上了鈎。
他們有一支隊伍取得了職業挑戰賽的資格,但内部人員缺位,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正在籌集人選。
像這種肯定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但由于他們陰差陽錯教育了某位小弟弟,于是抓住機會的熊家逸靠實力征服了一切。
“熊二沒想到深藏不露啊!”喬橫自然替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