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橫從寺廟裡帶回發自内心最虔誠的心意,父母和弟弟人人有份,除了某個不省心上來就要掀桌的家夥。
平安符落地沾灰寓意就不好了,所以喬橫最終沒有送出去,在山腳下的時候還非執拗地折回去一趟。
喬橫把它燒了,當着駱應辭的面将整個福囊丢進焚化桶,然後一身輕松,揚起得逞似的嘴角。
對此一無所知的駱應辭并不會少什麼,可喬橫卻當作是對他的一個小小懲罰,畢竟他向來不委屈自己。
懂得珍惜的人自然視若珍寶,就像他的父母一樣,他們頭一次收到兒子的禮物,臉上的欣喜慰藉仿佛能瞬間撫平眼尾的皺紋。
喬橫受寵若驚地觀察着他們的神色,他們同樣受寵若驚地捧着掌心的小物件。頭發梳得闆正的喬正青摘下眼鏡按着疲憊的眼穴,冉惠心臉上笑意漸濃,用手指細細摩挲着福包。
他們擺弄着如何挂上,要挂在哪裡,連同弟弟的份一起算上。
喬橫不知道原主對他們的态度如何,如果眼睛看到的細節可以留存下來,一百張照片也不夠他将其呈現。
喬橫很喜歡記錄,但又不敢太喧賓奪主,第一條動态是寝室四人聚餐,而後就是三天兩夜的農家樂,他挑了幾張看似随意的場景,以隻露出駱應辭的衣角為目的。
如今是父母的雙手,被喜慶的紅色襯得恩愛有加,緊緊握着平平安安的祈願。
“兒子你這衣服上怎麼粘着這麼多毛?”屋裡開着暖氣,冉惠心幫進門的喬橫把大衣脫了。
“養小動物了?學校要是不方便就帶回來,我看你爸在家裡閑得慌。”
外面冷風凍人,喬橫臉色僵住,表情不自在道:“别人家的,沒注意。”
冉惠心也沒當回事兒,向幹站着喬橫打量道:“沒事,這些毛沾上了是難搞,大不了再買新衣服就是。”
“聽羽恒說你在給學生上課,手頭錢還夠花嗎?這不快年底了,等你爸忙完我們就去添些冬天的羽絨服。”
喬橫下意識搓着手,眼神飄忽不定,“沒做下去了,已經停了有段時間。”
以至于喬橫翻出衣服穿時,都沒留意上面殘留着的貓毛,這種幾個月大的小貓長得是最快的,或許圈圈又變了樣子。
室外溫度已經來到十攝氏度以下,半夜體感還要冷上幾分,跳樓式的大降溫就和兩人不相往來的關系一樣,沒有了暖腳的小家夥,喬橫裡外就覺得難以捂熱。
他一回家父母都會很高興,因此像周末這種時候回來就會趕上他們的熱情款待,喬橫哪裡需要看人臉色,費心費力還不讨好。
平時都是喬爸下廚,做的都是符合本市口味的家常飯菜,但總有一兩道重油重辣的菜出現在喬橫面前。
喬橫這次猶豫着夾了一口,卻險些嗆進嗓子眼,往肚子裡猛灌涼水,平複了好久才消停下來。
喬正青着急道:“哎呀肯定是我學藝不精,沒掌握好這味道。”
“不是,大概入鄉随俗吧,我現在吃不了辣。”辛辣刺激着腸胃,喬橫整個人都精神了。
“吃不了我們就不吃,還有其他菜呢。”冉惠心沖喬正青使眼色,順着理了理喬橫的背。
習性可能會因為最親近的人而改變,平時他總是小心駱應辭的飲食,喬橫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受了影響。
席間他埋頭吃起飯菜默不作聲,照常洗漱完畢之後,他已經不會再走錯房間。
路過客廳看到緊閉的房門,喬橫随口問道:“爸媽,小爍什麼時候回來?”
“什……什麼!”
冉惠心兜着圍裙手裡泡沫還沒來得及沖掉,像沒聽見似的拔高音量,滑溜的碗應聲砸在地上。
喬橫趕緊上前查看,“媽你沒事吧,還是我來吧。”
喬正青也坐不住,跑過來安撫着臉色虛弱的妻子,兩人很快被喬橫半推半就離開廚房。
人到了年紀就會冒出不少毛病,喬橫正因為和爺爺奶奶生活的緣故,更加會注意到這方面的問題。
冉惠心不過是有些疲勞,但喬橫在某天種下的順手之舉,幫到了真正有需要的人。
*
“他現在回别墅了?”
喬橫擡眼查看一晃而過的店面招牌,道路兩旁燈紅酒綠徹夜通明,晚上才正是大多數下了班的人活躍放松的時候。
錢昊向他透露:“是吳阿姨檢查出腦溢血,然後夫人就把少爺叫了回去,畢竟她在他們身邊照顧這麼多年,已經有了很深的羁絆。”
想來也是,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從駱應辭長大到現在,兩個保姆就可以囊括他的起居生活,選定了就沒變換過,或許對他而言是比母親還要親近的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謝謝你昊哥,要是不麻煩的話,他有什麼不對勁也請告訴我。”
“看什麼看,走路沒長眼睛呢!”
喬橫剛進店就被人撞上肩膀,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喝得醉醺醺的人罵罵咧咧奪門而出。
這是一家街道角落的清吧,在黑膠唱片的背景音下,喬橫翻出聊天記錄,循着暗處的皮質卡座鎖定目标。
“熊二你在這裡喝酒做什麼?”
稱呼讓穿着深色毛衣的男生一時沒反應過來,羽絨服早就掉到角落的地上。
他拍打着绯紅的臉,嘴不利索道:“喬……喬橫,你怎麼來這麼快?”
喬橫掃過空了的酒杯,發現對方喝得爛醉,“大哥,你是我大哥行了吧,也不看看都過去幾點了。”
這裡離學校遠,喬橫接到消息過來趕着打摩的過來都花了一個小時,大冬天吹得臉都僵了。
“别喝了把衣服穿好,等會兒給你攔個出租回學校,你現在站得穩嗎?我可能要墊後才行。”
“後什麼後……”熊家逸趴在桌子上,渾身都扯得難受,忍不住爆粗口道:“靠老子我屁股好痛!”
“……”喬橫把要傾斜的酒奪過來,“坐久了都會這樣,你最近比賽怎麼樣,沒聽見動靜啊不會一輪遊了吧。”
喝醉的人表情扭曲,像是極度隐忍着什麼,深惡痛絕道:“我就應該聽你的,我再也不打遊戲了嗚嗚……”
對方就差原地以淚洗面,難怪在這裡解酒消愁,看來還真被喬橫戳到了痛處。
“哎不打不打,給我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