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短發的壯漢飄在空中，他并沒有被允許進入那個幻象的世界。

“西提，你的試煉……還真夠兒戲。”

佛洛士看了一會，最後給出這麼個評價。

有着蓬松長發，長着尾鳍和魚鳍的塞壬動了動尾巴，慵懶道：“那可是我們的救世主小姐，當然要給點優待。讓她好好玩一玩吧，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若不是以這種形式被召喚出來，她的試煉應該是變幻出攻略者最信任/最愛的人的幻影，保證和記憶中的樣子分毫不差，去經曆他們的國家背景中的政鬥，或許失敗，或許勝利，但最後那個幻影一定會背叛。

【控制他們，操縱他們，讓他們為你所用。】

【保持絕對的理智，決不要讓情感影響決定。】

【即使面對最親近的人也一樣。】

【這便是（我的）為王之道。】

佛洛士轉頭看向身側的人魚。

西提是塞壬一族的族長，是和弗加洛的渣男名聲有得一拼的海王，每次參會的時候身邊總是圍着幾個同族男性。

佛洛士的直覺很強，所以他知道弗加洛是真的心碎成了很多瓣的渣男，愛是真的，花心也是真的。

西提和他不一樣，她樂于去散發自己的魅力，去搭讪或是同族，或不是同族的異性，也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魅力，讓他們給她點好處。

但是——他每次都能感覺到親近後的那一份防備。

他不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

“好了，佛洛士，”很懂人心的塞壬把尾巴搭上了壯漢的小臂，蹭了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之後我們可要共侍一主，怎麼說也該好好相處。”

西提看着水鏡中泛出的圖景，嘴角帶笑：“我很喜歡玄淵哦，因為她和我很像。該說是因為異世的身份始終隔了一層，不願全權付出呢；還是因為那件事傷透了心，再不願嘗試付出；又或是本身性格就那樣，凡事留一線。”

友好是真的，親切是真的，信任是真的。

但在需要抛棄的時候，她會流着淚抛棄所有東西。

會痛、會後悔、會惋惜。

但不會猶豫。

哎呀，西提想着，還有比玄淵更适合做她主人的人了嗎，一定沒有了。

這次不就要抛棄一切了嗎。

把她愛的，愛她的，全部留在這個世界，自己獨自離去。

多可憐的男孩，她把視線移到佛洛士的身上，因為知道一切，甚至知道主人計劃的正确性而說不出挽留之語的，可憐的魔神。

和所羅門那時候一樣，沒能成功救到自己的主人。

即使看到了，結局也沒有任何改變。

佛洛士自然知道西提在說什麼。

他何嘗不想找到一個兩全之法，但阿爾巴作為超出這個維度的生物，該如何打敗她，以及她身後的黑神呢。

玄淵的選擇是最優解。

他會遵從自己主人的決定。

即使他知道自己會被放棄。

佛洛士抖落了逐漸纏上小臂的魚尾，引得西提陣陣笑聲。

看着水鏡中面目扭曲的主人，他最後還是放緩了自己的表情。

至少這段經曆，他的主人會永遠存在于他的記錄之中。

所以他們的種族注重傳承和記錄。

記憶或許會消退，但記錄不會消失。

168.

我正沉默着批文書。

别問我為什麼我在幻境裡還要批文書，我現在也在困惑這件事。

好像我隻要一和練紅明搭上關系，我就一定會被資本家騙去工作。

甚至因為我不能說話，連嘲諷都放不出來，隻能嗚嗚呃呃向嬰兒一樣發出不成調的聲音。

這是我在王宮住的第三周。

練紅炎把我帶回王宮，本打算像寵物一樣養，卻發現我熟練掌握人類的文字，興趣更濃了，把我放在一個宮殿裡天天抽出時間看我寫字，問我有關海底的問題。

我自然是把自己能知道的都告訴他了，希望早日打消他對我的興趣然後讓我換個地方登陸去找裡達。

但我這該死的習慣性動作！

某天在王宮裡閑逛的時候撿到一份文件，無聊了就給批了批，還被練紅炎給看見了。

好家夥，原來準備教我寫字的練紅明立馬變成了我的上司。

雖然都是些玩鬧性質的抱怨或者八卦比如“XXX當街打人”“XXX出沒于賭場品行不佳”之類的無所謂的東西，但處理垃圾文書就不是處理文書了嗎！？

我一脫離煌帝國二甚至都不在現實世界為什麼還要工作！

我總有一天要把封建制度從頭推翻。

**。

不對！我是來釣男人的，不是來工作的！

裡達我的裡達你在哪裡！

我一點沒思考過釣練紅明或者練紅炎回去的可能性。

這倆男的我能釣到？别太好笑了。

我撂下筆，走到練紅明身邊扯他的袖子，示意我批完了，然後寫字對他說我想要離開王宮，還寫了我來陸地是為了找夫婿，現在他們嚴重阻礙了我釣男人的腳步。

練紅明看了我寫的東西，露出了一個非常頭痛的表情。

“阿玄，你最好别讓王兄看到這個，”他臉上的神情我很熟悉，基本就是練紅炎叫他去加班時會露出的樣子，“我不想被逼去海底，也不想承擔王兄去海底時的工作……啊為什麼紅梅已經出嫁了……”

可謂是紙包不住火，大魔王練紅炎最後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并提出要和我一起回海底一探究竟。

我寫你可是要和我結婚的想好了嗎，人魚的契約一簽就是一輩子。

練紅炎說别廢話，隻要能去海底結婚算什麼，又不是不能再上岸了。

“那可是海底的知識，是陸地上僅存于傳說中的存在。”

幻境中年紀有所減小但還是少年老成的第一皇子眼中閃爍着（相當恐怖的）對知識的渴求。

他用命令一般的語氣看向我道：“要簽什麼契約，現在就拿出來。”

我寫你真的不考慮一下，你可是一國的皇子。

于是他笑了，乍一看還挺有溫度：“我的弟妹們會處理好一切，即使皇帝去世也沒有影響。”

等等練紅炎！你爸還在位啊！他根本沒出場我還以為這裡單純就是你的天下了！

順便一提這裡沒有阿爾巴，除了他倆之外的皇族們似乎都在外出。

在一邊的練紅明：最後還是我承擔了一切

相較起我來高出許多的男人走到我面前，捏起我的下巴，我能看到那雙玫紅色眸子中暗藏的（對知識的）火焰。

“你還有什麼要求，一并提出來。”

練紅炎，恐怖如斯！

雖然确實能上岸，但我不知道西提的“釣男人”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樣啊！？是隻要回去就行，還是要對方真的喜歡上我？

那可是情熱與幻夢的精靈，這名字聽上去就很可怕。

呃啊啊啊裡達我好想你裡達，你是唯一一個對我表過白的。

我視線遊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直視他，練紅炎像是感到無趣一般放開了我可憐的下巴，我一度擔心自己的下巴要被拽脫臼。

“你不願我去，那就從我的弟弟們中選一個，等他們回來之後再給我複述，”他回到自己之前在的位置，非常冷酷，“當然，和你們王國的建交和貿易也會一起提上日程。”

“紅霸和白龍都在外遊曆，不久後歸國，”第一皇子掃到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弟弟，“或者就是紅明。”

他臉上露出一個屬于暴君的笑容：“你不會天真的以為選擇煌帝國登陸，還能和我們撇清關系吧。”

我轉頭向練紅明看去，他已經捂住了自己的臉，散發出生無可戀的氣質，指縫裡露出的眼睛傳遞着“看吧我就說不能讓王兄知道但現在已經晚了”。

怎麼有種當時他逼我挑人結婚時候的複刻感。

我寫要考慮一下然後當晚就翻牆走了。

至于為什麼他們沒能抓住我……

當然是因為我跳進最近的一條河裡刷的就遊走了，背後是練紅炎“你果然還瞞了很多東西”的低沉聲音。

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