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遠空呈現出碧透的藍。這天沒有雲。
手機鬧鐘打破了生科學院男寝318的寂靜。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摸索着想把鬧鐘關上,但是因為不是自己的手機,一開始點錯了地方。
五分鐘後,鬧鐘再次響起。
顧尋北手肘撐着床,強迫自己從枕頭中擡起頭來,把手機拿到眼前,看清楚上面的字後,這回才成功把鬧鐘按滅。
睡的時間太少,他的眼睛很幹澀。
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腫。光是睜開眼睛,他就要費很大的力氣。
維持着這個姿勢發了會兒懵,顧尋北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撐着床,極其緩慢地做了一個俯卧撐。
好在他們宿舍的床是實木的,質量很好,不至于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太大的噪音。
為了快速清醒過來,顧尋北又做了幾個俯卧撐。
然後他坐起來,從床頭拿起眼鏡,戴上。
他下床的動作娴熟且小心,沒有吵醒熟睡的舍友。
洗漱完畢以後,披上昨天那件墨綠色的外套,他經過李想的床。
猶豫了一會兒,他把手伸上去,碰了碰李想的手臂:“我走了,你睡吧。”
沒必要拉着舍友和自己一起睡這麼少。
李想這幾天忙他的項目,也大半天都泡在實驗室。
能睡覺的時候還是讓他多睡會兒吧。
“……啊,嗯……”李想哼哼了兩聲,睜了下眼,又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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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宿舍樓,就聽到叽叽喳喳的鳥叫。
還未散去夜晚涼意的風撲面而來,顧尋北清醒不少。
他伸手按壓了一下自己水腫的眼皮,遲鈍地想起自己應該拿一袋黑咖啡去實驗室沖。
但往前走了幾步,他又覺得還是算了。
呼吸着清新的空氣,他卻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帶有缺覺後特有的鈍痛。
不知道是缺覺,喝酒,還是因為前一晚濕着頭發吹了風,顧尋北的右半邊腦袋跳動着針紮般的疼痛。
這讓顧尋北打消了去自動販賣機買早點的念頭。
偏頭痛,會讓人胃裡很惡心。吃不下什麼東西。
這個點的華大,幾乎沒有人。隻能聽到保潔拿着枯枝紮成的笤帚,一下一下,沙沙的,掃葉子的聲音。
天越來越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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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走到實驗樓的時候,顧尋北的身後響起跑步的腳步聲。
但顧尋北沒有分神去注意。
長時間的缺覺令他喪失了一部分敏銳。
直到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着李想氣喘籲籲的聲音:“阿北,你怎麼自己先走了?你剛才是不是叫我來着,我又睡過去了,沒聽見。”
見到李想,顧尋北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沒。我和你說,我走了,你睡吧。”
“靠。”李想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這就不夠意思了啊,說好了咱倆一起的。”
顧尋北走進去按電梯:“我一個人來得及。”
“不行,我怕你一個人稀裡糊塗的,給實驗室炸了。”
顧尋北無奈:“咱們又不是化學專業,哪兒那麼容易炸。”
“那也不行。你切到手指怎麼辦?”李想前幾天就因為解剖青蛙的時候切到了手指,休息了兩天。
那兩天的工作都是顧尋北幫着完成的。
顧尋北這人雖然話不多,但是他做事特别有效率。
而且他為人不計較。
這個宿舍很多人的大作業都仰仗了顧尋北的“舉手之勞”。
在外面花錢找人,都找不到顧尋北這麼好的代做。
“我又不是你。”顧尋北淡淡地笑了一下。
“嘿!”李想佯怒。
兩個人互相這麼一調侃,睡意更淡了些,生命力一點一點往麻木的軀殼裡爬了幾寸。
“叮咚”電梯門開了,兩個人走上去。
李想從挎包裡掏出來倆蘋果派:“給你,我追你一路,看你沒買早飯。”
顧尋北搖搖頭,強壓下去胃裡的不适:“我不吃了。”
“你不舒服?”李想觀察他的臉色,問。“喝酒喝的?”
“不知道。”顧尋北不在意原因。“有點頭疼。今天早點睡。下午我請假了。”
“好好好,你頭哪裡痛,這邊還是這邊?”
電梯門開了,李想先撤出去,同時在自己頭上比劃着。
“這邊。”顧尋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那你應該就是缺覺。等中午你吃個止疼片趕緊睡覺吧。”李想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一起走進實驗室,打開了燈。
實驗室的窗簾都大開着,外面的光景一覽無餘。
天空中,有幾隻鳥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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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天光大亮。
氣溫逐漸升高,毫無避諱的陽光灑滿京城的大街小巷,天空都被蒸得發白。
裴安生再一次被罐罐的“泰山壓頂”砸醒。
這回被踩到的是他的胃。
裴安生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差點把罐罐從床上掀到地上。
“……我操,疼死老子了。”
他維持着坐起來的姿勢,呼吸的速度都降得很慢。
确保自己的内髒都還健在,沒有被撞擊之外的疼痛和不适後,裴安生才慢吞吞走下床。
罐罐圍着他的腳脖子轉來轉去,被裴安生沒好氣地踢到了一邊。
“嗷嗷!”罐罐不滿地叫了兩聲。
裴安生睨了它一眼,轉身進浴室洗漱。
在這期間,罐罐狗裡狗氣地時不時撓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