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自己而起的心跳。
砰砰,砰砰。
“……嗯?”裴安生被身下這個沉默的人握住手腕。“幹嘛,不裝了,要推開我?”
“不是。”顧尋北略顯艱澀地回答。
“裝蛋呢。”裴安生用另一隻手撐在顧尋北的胸口,想支起上半身。
真是索然無味啊。
這人在這時候還能這麼淡漠。
“那個……”顧尋北抓着他的手腕,一點一點向下,“你不要覺得,我在騷擾你。”
“哈?”
放什麼屁呢?
裴安生的話還沒說出口,被抓着的那隻手浸入一片熟悉的礁島。
那是一個人,最誠實的反應。
比任何語言都要直白,直接可以擊穿一切懷疑和揣測的反應。
那天在他的家裡,裴安生想象過卻沒能看見的,此時他被汗濡濕的掌心可以親自勾勒。
薄薄的衣服不能抵禦秋天的風,同樣也不能抵禦炙熱的體溫。
掌心像是被點燃了一片熱火,手臂化作引線,裴安生整個人的一起燒了起來。
“我操。”他吓得一縮手。
好踏馬驚人。
所有酸澀的小情緒,瞬間被這團下方的火焚燒殆盡。
顧尋北并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觸礁後的難耐,還有羞赧的臉熱将他的目光熏得搖曳。
他強迫自己望住裴安生的眼睛:“這下可以相信了嗎?我真的,喜歡男人。”
“……”裴安生吞了吞口水。
過了幾秒。
“……信、信了。”
顧尋北松了口氣,這才有心情整理自己被揉亂的衣服。
裴安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又憋出來一句:“……但是,難道就沒有體面一點的證明方式了嗎?”
顧尋北的目光看向别處。
“……下次改進。”
這話讓本就驚魂未定的裴安生又是一激靈。
他脫口而出:“傻逼。”
.
張亮開的會所十分全面,有專門給顧客使用的更衣間和淋浴房。
這裡空間的切割十分複雜,室内盆景和花大價錢搬運來的天然石體算作牆壁,分别引向不同的休息室。
一直鮮有人踏足,給老闆和股東專用的休息室裡,檀香在全黑的旋轉茶幾上點燃。白色的煙霧向上擴散,無聲地散逸在昏暗的燈光下。
張亮開了一盒雪茄,推給裴安生:“新送來的,都是古巴手卷,嘗嘗?”
“我你還不了解?”裴安生把雪茄盒往回推,剛動作,就停下來。
“怎麼,改主意了?人就應該不斷嘗試新事物嘛。”張亮見他遲疑,把雪茄盒又往前推了幾寸。
他認識裴安生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知道他在床上那點癖好,照理說這人是個一頂一的爛人,可是在某些方面他又過分講究。
比如抽煙,也比如不談感情。
裴安生沒言語,看了一眼淋浴室的方向:“先留着吧,沒準那小子喜歡。”
“嚯?新鮮了。”張亮十分詫異:“照您那狗鼻子,難道不應該是自己不抽煙,也不允許周圍任抽煙嗎,尤其是枕邊人。怎麼這回就有例外?”
“不算枕邊人吧。”裴安生翹起二郎腿,扣留了雪茄盒之後便朝着沙發中一躺。
張亮搞不懂了:“那是什麼,您老不是喜歡他嗎?诶,對,這位什麼身份,是阿姨給你物色的聯姻對象嗎?我混不進你們那圈子,沒聽過什麼姓顧的老财,這顧尋北背景很屌?屌到你都得面上裝一下?”
張亮壓根就沒有相信裴安生在介紹時候的那句“我喜歡的人”,說真的,如果哪天有人和他打賭裴安生會愛上别人,他一定賭“不會”。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商業聯姻在他們這個圈子裡也不是新鮮事,裴安生對外也一直說的是他會一直玩到家裡人讓他結婚的年齡為止。他雖然玩心大,但并不希望家裡的事業因為這種爛事受到波及。
這些纨绔心裡都很清楚,這種任性的資本都是仗着家裡有錢有權。
一旦沒有了家庭所給予他們的一切,别說任性,就連基本的體面都沒辦法保證吧?
在張亮看來,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相信愛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分得清□□和愛,他們建立關系的出發點至少都有愛的名義,這種人占人類同胞的大多數,對于維持人類社會穩定大有益處,他們被感情束縛;另一種人則不相信感情,隻相信利益和自己,他們懂得享受,随着欲望行動,這種人不見得真的有多壞,但你的确無法用道德、愛之類的東西來綁架他們,根據張亮的觀察,一般這種人不是那種靈智未開的類猿人,就是徹底通透的聰明人,這兩類人都沒有良心,卻都可以在這社會中生存的很好。
張亮一直認為裴安生屬于後者。
所以他自動把裴安生人模人樣的表現理解為:這個顧尋北身份很不一般,是需要裴安生裝得恭敬來維系關系的人。
“哈?他有個蛋的背景。”裴安生做了個難以置信的手勢:“不都和你說了嗎,華大的高材生,高材生懂嗎?”
高材生?華大?
這倆名詞分開來看,張亮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可是連在一起,用來形容一個需要被裴安生照顧,甚至是一個裴安生會縱容的人的時候,張亮就一丁點也搞不懂了:“所以呢?你說你喜歡他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搞不懂了,難道我年紀大了落伍了?”
裴安生斜了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在嫌棄他蠢:“你不是談過戀愛嗎?”
“那咋了,這和你說的話有什麼關系嗎?”
張亮認為自己就是相信愛情的那種凡人,他能理解大多數人,所以他開了這家情侶約會專用會所。
但他覺得自己和裴安生從來就不是一個腦回路。
裴安生翻了個白眼,有點不耐煩地解釋:“那不就得了,喜歡就是喜歡,字面意義的喜歡,想談戀愛的喜歡啊。”
說完,他換了個坐姿,從深黑的茶幾上插起一顆草莓,整個放進嘴裡。
閉着嘴巴嚼嚼嚼,他無意間瞥見張亮看鬼一樣的眼神。
“幹哇(嘛)啊?花痕麼橫(發什麼瘋)?”他不解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