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時,人流如潮般湧出太和殿。沈瑾瑜被堵在漢白玉階前,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卻仿佛與她隔絕開來。丞相宇文拓邁着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來,蟒袍輕輕拂過她的鐵錘,留下一縷沉水香,那香味清幽淡雅,卻在這朝堂的争鬥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
宇文拓目光深邃,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盯着沈瑾瑜說道:“殿下可知,今日您這句話,明日西市就要多挂十顆胡商頭顱?”
沈瑾瑜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回想起昨夜翻牆去宇文府,看到喂馬童子往草料裡摻鐵砂的場景。
“丞相不如擔心自家馬廄。畢竟馬吃了碎石,跑起來可比人掉腦袋快。”
宇文拓聽了這話,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倉皇退開。
太傅徐衍看着沈瑾瑜走來,開口道:“殿下今日像塊生鐵。” 他将果仁包進絲帕,遞給沈瑾瑜,繼續說道,“夠硬,但缺淬火的功夫。”
“您早知道陛下要拿我當錘子使?” 沈瑾瑜一把奪過徐衍遞來的瓷碗,将裡面的東西一飲而盡,奶漬不小心沾在了假喉結上。
徐衍見狀,微微皺眉,用絹帕輕點她頸間,語重心長:“老臣教殿下認字時說過,最好的鐵器,要淬自己的血。”
話音未落,宮道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衆人循聲望去,隻見羽林衛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匆匆經過。沈瑾瑜定睛一看,認出那正是方才在朝堂上附和李尚書的言官。那具屍體被拖過地面,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仿佛是命運無情的宣判。
徐衍見此情景,連忙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殿下現在該去文華殿習《禮記》了。”
當夜,萬籁俱寂,整個皇宮仿佛被一層神秘的黑紗所籠罩。沈瑾瑜回到住處,翻出那本《禮記》,那泛黃的書頁仿佛承載着千年的智慧。然而,她卻發現書頁間夾着一張帶血的商稅賬冊,朱筆圈出的,正是 “肅王府” 三字。
看着這賬冊,沈瑾瑜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隐隐覺得,這宮廷之中,一場更為驚心動魄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而自己,已然被卷入這風暴的中心。
三更梆子響時,那沉悶的聲音仿佛是黑暗中的警鐘。沈瑾瑜拎着鐵錘,像一隻敏捷的夜貓,悄無聲息地摸進戶部庫房。月光如水,從氣窗傾瀉而入,宛如銀色的紗幔,灑在一排貼着 “龜茲” 封條的木箱上。她手持錘頭,小心翼翼地撬開銅鎖,每一下動作都帶着緊張與謹慎。
就在銅鎖 “咔嗒” 一聲打開的瞬間,身後突然傳來兵器出鞘的尖銳聲響。
“殿下夜遊的毛病,該治治了。” 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仿佛從地獄傳來。沈瑾瑜轉身望去,隻見一個身着玄鐵輕甲的黑衣人,那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手中長劍閃爍着殺意,正對着她的後心。
沈瑾瑜反手将鐵錘擲向梁柱,随着一聲巨響,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瞬間迷了黑衣人的眼。鐵錘破空的呼嘯聲驚起了栖息在梁上的夜鴉,蒙面人在慌亂中旋身,甩出淬毒的袖箭。
沈瑾瑜見狀,迅速掄錘格擋,箭簇撞上鐵器,迸出藍瑩瑩的火星,那火星在黑暗中閃爍,仿佛是生命的火花在頑強抗争。“叮” 的一聲,袖箭擦過她的衣襟,在肩頭劃開一道血痕,鮮血瞬間滲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小太子身手不錯。” 蒙面人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猶如礫石摩擦,“可惜活不到行冠禮那天。”
那人旋身預備攻擊時,沈瑾瑜已經掀開箱蓋——哪裡有什麼絲綢香料,滿滿都是淬過毒的箭簇!
“肅王要用瘟疫價買來的藥材,換淬毒的箭。”黑衣人的劍鋒貼上她脖頸,“殿下現在逃,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