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書。”
“你家在何處?”
“家在城南……”
沈瑾瑜輕笑,聲音卻透着冷意:“城南距貢院足有半個時辰路程,你為何大雨夜裡折返?更何況,貢院封閉,考生物品不得随意帶出,你的‘家書’,是如何遺落在内的?”
蔣衡頓時語塞,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沈瑾瑜微微傾身,目光犀利:“你在撒謊。”
蔣衡顫抖得更厲害了:“太子明鑒!學生……學生當真隻是……”
“啪!”
侯遠猛地将案卷摔在他面前,語氣森冷:“你手指上殘留墨痕,且與你房中所用墨不同,顯然昨夜曾書寫過文書!你究竟寫了什麼?”
蔣衡臉色慘白,嘴唇發抖,久久不敢開口。
沈瑾瑜眸光一沉:“本宮再問一遍,昨夜,你到底在貢院做了什麼?”
空氣凝滞,仿佛連時間都被拉長。
忽然,蔣衡猛然磕頭,聲音嘶啞:“學生……學生隻是受人指使!”
“何人指使?”沈瑾瑜追問道。
“是……是……”蔣衡嘴唇顫抖,喉嚨滾動,卻仿佛被什麼可怕的東西扼住,遲遲不敢說出名字。
沈瑾瑜目光微冷,緩緩起身,步履沉穩地走到堂下。他低頭俯視跪伏在地的蔣衡,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壓:“本宮最後問一遍——昨夜,你到底在貢院做了什麼?”
蔣衡的身體幾乎縮成一團,指尖顫抖着扣住地面。他緩緩張口,卻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寂靜間,沈瑾瑜負手而立,微微偏頭:“刑部尚書在何處?”
“正在府衙外候命。”侯遠低聲回禀道。
沈瑾瑜淡淡開口:“請他入堂。”
夜色沉沉,府衙審訊堂内燈火明亮,映照着堂上衆人的神色。外頭腳步聲漸近,更透出幾分壓抑的冷意。
蔣衡跪伏在地,背脊微微顫抖,額間冷汗沿着臉頰滑落,滴落在青磚地面上。他的臉色蒼白,指節緊扣着地面,似乎在極力隐瞞着什麼。
沈瑾瑜目光沉冷,靜靜凝視着他,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她負手而立,神情未有一絲波瀾,沉聲道:“刑部尚書可在?”
侯遠應聲退下,片刻後,一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步入堂内,正是刑部尚書崔郁。他身形高瘦,神色肅然,拱手行禮:“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沈瑾瑜微微颔首,眸光仍落在蔣衡身上,語氣不變:“蔣衡涉嫌春闱洩題案,事關重大,崔尚書可有審訊之法?”
崔郁眸色微動,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蔣衡身上,語氣淡然:
“太子殿下,此案尚未定罪,若要審訊,依律法,當先給他一個供述的機會。”
沈瑾瑜略一點頭,視線微微下移,落在蔣衡蒼白的面容上。
“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蔣衡渾身一震,緊緊咬着牙,似乎在極力掙紮。片刻後,他低着頭,聲音顫抖:
“學生……學生隻是受人所托潛入貢院,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并非殺害守卷吏之人!”
“什麼小事?”崔郁上前一步,沉聲道。
蔣衡的嘴唇顫抖得更加厲害,指尖幾乎掐進掌。過了好半晌,他才終于開口,聲音微弱:“有人給了學生一筆銀錢,讓學生去貢院内取一封信。”
沈瑾瑜眸光微冷:“什麼信?”
蔣衡喉結滾動了一下,吞咽了口唾沫,垂下眼簾:“學生……學生不知,隻知那封信藏在貢院東側的書架夾層裡。”
他的聲音幾乎壓得極低,像是在試圖掩飾内心的恐懼,“那人隻說,信封上有特殊的标記,讓學生按指示拿走,并且不得拆開。”
沈瑾瑜輕輕敲了敲案桌,沉思片刻。
“那封信,究竟是誰交給你的?”
蔣衡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牙關不自覺地緊咬,額上冷汗大顆大顆地滑落。
“是……是……”他喉嚨滾動,忽然像被扼住喉管般,再也發不出聲音。
崔郁眼神微凝,追問道:“那人是誰!”
蔣衡咬緊牙關,遲遲不肯開口。
沈瑾瑜緩緩步下台階,來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平靜而冷冽:
“我是太子,自會保你周全,你還在怕什麼?”
蔣衡身體僵硬,喉嚨滾動,卻遲遲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