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科舉案，恐怕比她預想的更深，更遠，更危險。

夜色沉沉，貢院東廂房前，數十名兵士持火把戒備森嚴。

侯遠親自帶人搜查，細細敲打牆壁和地闆。半刻鐘後，一名校尉在牆角的木闆下發現一處暗格，小心翼翼地撬開後，果然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信箋。

信紙泛黃，墨迹未幹，顯然剛寫下不久。

侯遠不敢怠慢，立刻快步趕回府衙，将信件呈給沈瑾瑜。

沈瑾瑜接過，指尖拂過信紙，展開一看，眉心微蹙。

信上内容不多，僅寥寥數語——

“風起于青萍之末，潮生于皓月之下。西疆驿館，巳時。”

落款是一個簡單的“林”字。

沈瑾瑜目光微沉，心中迅速勾勒出幾種可能。

一，此信或為傳遞命令的信件，但收信者尚未取走，說明傳訊尚未完成。

二，落款‘林’字，或許是某人的化名，但能夠在貢院内安插暗格，可見此人地位不低。

三，西疆驿館，巳時——這意味着明日巳時，可能會有一場關鍵的密會。

她指腹摩挲着信紙，心中已有決斷。

“侯遠。”她緩緩開口，“命人秘密盯住西疆驿館，明日巳時，務必暗中監視，看看誰會出現。”

侯遠拱手領命。

沈瑾瑜收起信件，目光微冷。

這一切，絕非巧合。

——

翌日，巳時。

西疆驿館坐落在西疆城南，乃是往來商賈歇息的地方，白日人流不算稀少。

沈瑾瑜換上一身低調的常服，與侯遠、數名侍衛喬裝成商旅，早早便在驿館外的茶肆坐定，目光不動聲色地掃視四周。

時間漸至巳正，驿館門口，一名身穿素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緩步而入，腰間佩戴着一枚繡着“林”字的玉佩。

沈瑾瑜眸色微動。

目标出現了。

她微微側頭，對侯遠示意。

侯遠輕輕點頭，起身佯作随意地朝驿館門口走去，而另一名侍衛則悄然繞至驿館後巷，以防目标察覺異樣。

那名中年男子進入驿館後，步履沉穩，徑直走向二樓的一間雅室。短短片刻後，又有兩名男子接連入内，一人身着普通布衣，另一人則隐約透着文人氣息。

沈瑾瑜目光微冷。

她輕輕敲了敲桌面，低聲道：“動手。”

侯遠領命，迅速起身。

驿館二樓，雅室門緊閉。

侯遠與兩名侍衛一左一右，迅速出手，将門推開。

“砰——”木門猛然被撞開，幾名屋内之人猝不及防，紛紛色變。

沈瑾瑜步入其中，目光冷冽。

“西疆驿館，巳時。”她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幾位是在等什麼人？”

屋内三人臉色劇變。

“太……太子殿下！”中年男子率先反應過來，猛地起身，臉色慘白。

沈瑾瑜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前，目光落在桌上攤開的信件上，伸手拿起，輕輕展開。

上面寫着的内容，令她眸色一沉。

“太子親查科舉案，事急，速行。”

落款，依舊是“林”字。

沈瑾瑜緩緩擡眼，目光銳利如刀。

“你們，在急什麼？”她輕聲道。

屋内三人不約而同地垂下頭，額間冷汗滾落。

沈瑾瑜指尖敲了敲信紙，目光冷然：“你們的同黨，究竟還有多少？”

空氣凝滞，沉默如死。

半晌，那名文士模樣的男子終于顫抖着開口：“殿下……此事，朝中亦有人牽連。”

沈瑾瑜眸色微變。

果然，牽扯到了朝堂。

她緩緩吐出一句話，語調低沉而危險：“是誰？”

文士咬牙，緩緩擡頭，聲音微啞——

“肅……肅王。”